男生聲線沉靜溫潤好似山澗清泉,念起她姓名時,尾音會不自覺上揚拖長,無端帶著些繾綣與縱容的溫柔輕笑。
當苗荼屏息等待下文時,令人絕望的滋啦聲再度響起,無論她怎麼反覆倒回又重聽,永遠都只有徐硯白喊她姓名這兩個字。
這一刻,苗荼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與惶恐——甚至在得知徐硯白死訊時,她更多都只是茫然無措。
如溺水者在洶湧浪濤中找到浮木,苗荼在慌亂之中,死死抓住身邊陳亦揚的袖子,喉嚨里發出不知是尖叫、還是哭泣的嗚嗚泣聲。
眼眶濕潤,眼前景象在淚水中劇烈晃動,苗荼看見陳亦揚在她面前蹲下、看見所有人都著急圍上來,焦急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宛如牙牙學語的嬰兒,無助地咿咿呀呀抓著手裡的錄音筆,用力地胡亂戳著自己的耳朵,用破碎的手語一遍又一遍問:
【哥,我是不是耳朵沒好啊?】
【為什麼,我什麼都聽不見呢。】
徐硯白明明在信里寫過,說他還留了很多話給她的。
為什麼她什麼都聽不見啊。
苗荼從來不是會哭的孩子。
小時候摔倒受傷不哭,耳朵聾了她不哭,被人欺負聾啞也不哭,甚至在被迫接受徐硯白死亡的真相時,她都從沒掉過一滴眼淚。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是苗荼清楚如果她落淚,總有人會比她更難受、更自責、更耿耿於懷。
她總想著,再忍忍吧。
再忍忍就會過去的。
而在當下這一刻,在意識到徐硯白留給她最後的念想也被徹底斷送時,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第26章 我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
離開上海之前, 苗荼去了趟南匯新城海灘。
七月盛夏酷暑難耐,拂面而過的風都像熱卷席而過,正是退潮時間, 大片淤泥裸露。
人影綽綽,自發前來的人們手捧鮮花,面露悲戚,彎腰將花束放下, 停頓片刻不知是悼念或惋嘆,轉身離開。
苗荼看著木槿與白菊開滿整片海灘, 莫名想起故鄉酈鎮漫山遍野的荼靡,妍艷、綺麗、爭相綻放。
天不亮時,她搭乘最早一班公交來到海邊,帶著皺巴巴的告白信和高考錄取通知書。
兄妹倆雙雙高考超常發揮,陳亦揚一舉拿下全省第六、如願考取清華,而苗荼也第一次考進全校前十, 成功錄取華東師範大學。
拿到通知書時, 苗荼有一瞬恍惚、繼而更多是感慨, 撫摸紙上燙金字體,感覺三年埋頭苦讀都在不言中。
事發過去近一月,她的悲憤一日日被消磨, 逐漸接受現實。
徐硯白去了很遠的地方,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海浪沙沙聲不絕於耳,苗荼坐在遠離人群的礁石上,任熱風襲過, 閉上眼細細聽著不同聲音, 心裡仍舊覺得新奇。
一個月前,她都以為自己要耳聾一輩子。
直到午時太陽變的毒辣, 哀悼人群陸陸續續離開,苗荼拍拍發麻小腿,獨身走向海邊。
腳丫陷入淤泥,一步一腳印,苗荼在海水淺淺淌過腳面的位置停下,掌心汗漬粘著干皺的告白信,清清嗓子。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17歲的少女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致即將18歲的徐硯白:
現在是凌晨三點,我遲遲睡不著,於是爬起來,再重寫一封情書給你——這已我是第7次重寫了。
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你,心臟就砰砰跳個不停,大腦也興奮地毫無睡意,我忍不住總想,你這樣聰明,會不會早就察覺我的心意了?
最近半年發生太多事,實在讓人應接不暇,你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窗邊,我有時會覺得害怕、卻不懂該怎樣安慰人,可每當你向我微笑時,我又能從你身上或獲取許多安全感。
後來這種索取變成習慣,再艱難的時候,只要一想到你,我總能生出勇氣,哪怕前方的路再難,也能繼續一步一腳印地、踏踏實實走下去。
以前我說不出這種安全感從何而來,直到一模考砸,我半夜跑出家門,被困在昏暗可怖的小巷裡,不得出路。
下意識回頭,你依舊在我觸手可及的燈火闌珊處,笑意盈盈。
你和我說,你不忍心讓我回頭時孤身一人。
這些話我都一字不落地記得,永遠不會忘記。
高考分別在即,我很清楚,我們的人生分岔路口指向既然不同的方向。你是一定要飛往廣闊天地的雄鷹,我卻像是剛出殼的雛鳥,甚至沒見過除了蛋殼外的世界。
但你可不可以等等我這隻笨鳥?我可能飛得很慢、很笨拙,但只要我足夠努力,總有一日能來到你身邊的,不是嗎?=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5_b/bjZzT.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