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嘻嘻道:「好、好,是師兄錯咯。我先去靠著石頭,等你一會兒,保證不欺負你,可不可以?你沒事了再和我說。」
他笑眼彎彎似月牙,轉身去找了幾塊碎石,踩在上面。一丈見方的池子,清可見底,兩人背對背相隔數尺,中間碧波盈盈。
幾尾小魚擠在池塘角落,瑟瑟發抖。白翎無聊地沖它們吹口哨,可惜魚兒不如師弟,一逗就上鉤。
忽然,白翎感到了一絲異動。
他愣了愣,捂住小腹。
若剛才不是錯覺,白翎的丹田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
鬱結已久、再不生根便要枯竭的靈脈,竟然煥發了一線生機,緊閉多年的關竅也略有鬆動,吸著絲絲縷縷的靈氣入內。
關竅相當於種子上方的厚土,幼苗不斷破土而出,修士才能層層進境。白翎忙潛入內府視察,只見自己半透明的新芽尖端處,光華隱現,好像被誘發了什麼一般。
他倏地回神,不敢置信。
什麼意思,一直催他雙修的功法按步驟給分了?他只是不小心惹得師弟起火,居然有突破關竅的徵兆。
白翎喃喃道:「我……我能多活幾年啦?」
諸葛悟的話一直在他心頭盤旋,不過被他選擇性擱置,因為他知道自己無力回天,只能不聽、不想、不思考,等無人時再獨自咀嚼。
但此時此刻,車到山前大道突開。白翎怔神良久,忽然笑出聲。
裴響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道:「你又在開心什麼?」
他終於平復了某處,轉向安分了不到片刻的師兄,面上潮紅未散,怨念猶深。然而當白翎也回身向他,裴響驀地停住了話頭。
白翎滿面淚痕,卻笑著道:「阿響,我……」
他一時說不出話,裴響在水中快走幾步,遲疑道:「你怎麼了?」
白翎說:「我的關竅有點鬆動。就在……就在你那什麼之後。」
他掬起池水,潑在臉上。激動歸激動,在師弟面前掉淚算哪門子師兄?
白翎不停地洗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裴響看他眼尾通紅,撩起上衣。
他擰了把水,遞給白翎道:「用這個擦,別用手。關竅鬆動了嗎?恭喜。」
白翎毫不客氣地接來當洗臉毛巾,道:「我的功法也更新了!原來不是雙修才能進步,讓別人喜歡我也有效果。師弟,你剛才……」
「我沒有!」裴響立即否認。
白翎點點頭,道:「沒有喜歡我嗎?那怎麼起作用了。莫非喜歡不一定是心靈上的喜歡,肉_體上的……」
「也沒有!!」裴響奪回衣擺,看他的眼神又像在看什麼妖孽了,語無倫次地說,「僅僅是一時不慎,而且你離得太近……我、我全無雜念,天地可鑑!」
白翎摸著下巴,忽然打了個寒噤,擾亂沉思。
他道:「不管了,再待下去會凍死的。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快把師兄背回去。」
他張開雙臂,裴響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可他望著白翎,不知想到什麼,最後還是自暴自棄地上前來,讓白翎「誒嘿」一聲撲到了背上。
今夜月明,星子也亮。
高遠的天幕銀河璀璨,映著一地落葉,滿山蒼翠欲滴。
白翎念了個祛水訣,讓兩人恢復乾爽。裴響踩著乾枯的葉子,一步一個腳印,上岸後仍沒放下他,不知想什麼出了神,一直背著師兄往屋舍走去。
白翎樂得悠閒,摟著師弟的肩享受夜風。
於他而言,今夜如同新生。屬實是上天垂愛,賜他新啟機緣。
忽然,裴響問了句什麼。
白翎沒聽清,道:「嗯?你再說一遍?」
「我說……」裴響半天才鼓足勇氣,問,「像剛才那樣,便能幫你進境麼?」
白翎笑道:「反正功法說啦,讓別人『情意萌動』就行。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想幫我確認?」
「沒、沒有!」裴響瞧見檐角的燈光,驟然回神,把白翎抖羅下來,退到五步開外。
少年仍微紅著面頰,蹙眉道:「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