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以前太弱,給了他們另起爐灶的理由;裴響天資太強,卻也成了新勢力加快自主的藉口。若是等到裴響成才,新勢力的阻礙更大,所以他們採取了第一步行動:聯手太徵一脈,妨礙諸葛悟繼任第七席道君。
廣寒道君點點頭,道:「原來是多事之秋。不過我等合力,凝四脈之威,太徵一脈縱使有神教的悖逆之徒幫扶,亦難以為敵啊。」
駕鶴道君在飲酒的間隙問:「他們是不是還勾連其他派系了?」
「正是。」是非道君徐徐鬆氣,道,「濯纓的師尊遊說別派,集結了大小共七支派系。他們雖無道君坐鎮,但是物資頗豐,不可小覷。比如蓬萊一脈,世代醫修,顯然是強力的臂膀。」
白翎聽見熟悉的宗門,雙目微睜。
他記得唐棠去報名成為蓬萊一脈的新代弟子了。醫修永遠人手不足,就算她毫無根基,估計也當上了最底層的灑掃道童。沒想到,醫修們竟然會摻和大選。
駕鶴道君也嘲諷道:「修醫的成天腳不沾地,怎會有閒心站隊?莫不是半仙你弄錯了吧。」
是非道君說:「非也。蓬萊一脈的掌門真人,與太徵道君密議晚輩婚事,已有十年之久。若是濯纓成功當選道君,便能迎娶蓬萊掌門之女了。」
駕鶴道君:「人家密議的你也知道?」
「呵呵呵……世間太平久,山中空寂寞。本尊偶然起過一卦罷了。」
駕鶴道君鄙視道:「你是就喜歡算情情愛愛的吧。卦象如何,難不成和給我算的一樣?」
「不一樣。他們成婚了。」是非道君露出淡泊的微笑。
駕鶴道君怒道:「什麼意思,濯纓小兒當選了道君?」
眼看她又按捺不住脾性,廣寒道君立即接過話頭,說:「卦象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知天命,盡人事,聽聞渡塵所修的功法,也是《玉壺冰心箴言》,你遲遲不曾破境,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諸葛悟行禮道:「稟道君所言,晚輩修習箴言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唯獨入化神期的瓶頸不得突破,蓋因功法令行的『遍歷諸情』中,情愛之道終不能解。還請道君指教。」
「哦?」廣寒道君說,「莫非你七百載光陰,從未對某位良人動心?」
諸葛悟坦誠道:「不曾。」
「如此說來,的確要慎重對待。畢竟……會關係到你破境後的修行。」廣寒道君側向駕鶴道君,傳音說了什麼。
片刻後,駕鶴道君只一揚手。剎那間,雲台斷裂,三名道君帶著林暗、諸葛悟一起,緩緩飄向離月亮更近的地方。
白翎樂見其成,渾身松垮下來。他一直維持著端坐的姿勢,好不自在,眼下正好招呼駕鶴一脈的小輩們,大力八卦剛才旁聽的消息。
不料,他還沒抬起手,忽的視野一花。下一刻,白翎竟然站在了道君們宴飲的雲台之上,裴響也在身邊。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要回頭看。
裴響將他一拉,低聲道:「很高。」
白翎明白了,他倆正待在雲台的斷裂邊緣,立即往前數步,站到了諸葛悟的案邊。此時離三位道君僅有一丈之距,威壓愈發隆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白翎稍一抬眼,便被道君們溢體的靈光、璀璨的法衣激得垂首。在遠處尚不覺得,眼下鄰近了才知,道君們身姿偉岸,居高臨下,如神俯照。
裴響與他並肩而立,兩人同時行禮,齊聲道:「參見道君。」
白翎心弦微緊,不知把他們召來是為何事。很快,廣寒道君說明了用意,她道:
「渡塵無需憂慮。實不相瞞,本尊亦面臨過與你相同的困境。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一生不開情竇,亦是尋常。而我當初,一心登臨道君之位,於是……採取了少許手段。」
廣寒道君輕攏茶盞,話鋒一轉,問,「諸位可知天道亦能欺瞞?」
此話是對在場的晚輩們說的。
諸葛悟與林暗神情微肅,頷首應聲。白翎略一思索,想起在秘境黑市時,雷霆持續貫穿的河水可以抵消因果,權當挨過了天譴。彼時聽林暗介紹,那算是糊弄了天道。
甚至更久之前,在裴家查案,他們曾得知許多世家門閥令散修死後在地下拉磨,會改其姓氏、假作本家之人,以便壓榨其來世福澤。此舉同樣是在天道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白翎和裴響皆一點頭,表示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