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名」二字通常對女修使用,年輕人見白翎好看,忍不住用了這個更好聽的詞兒。
落在旁邊的師長耳中,卻是大逆不道。中年男人斥道:「映兒!這位是展月一脈的白翎真人,你言語輕佻,還不速速道歉?」
裴響斜睨曲映一眼,道:「他是我師兄。」
曲映:「啊?那不就是……」
「對。」白翎露出微笑,說,「你們經常結伴進虞淵嗎?辛苦你跟阿響互相照應了。」
曲映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道:「沒有沒有,是我們沾裴兄的光。真人你不曉得,他降妖伏魔可猛了,我們天天跟著渾水摸魚。」
他的師長面上掛不住,猛地把他拉到身後,再次向白翎行禮,無言賠罪。
白翎明白,就算自己成功結丹,步入了金丹後期,也遠不至於讓道場中人由此對他改觀。
更別提眼前的長者禮遇有加,唯有一種緣故:白翎即將落成的婚事。
細看之下,長者嘴角微撇,始終不曾正視白翎,雖然表現得十分尊敬,但是不讓膝下的小輩靠近他,也暗中劃清了界限。
白翎瞬間瞭然——在外人眼中,他是斷袖嘛!老一輩自然防賊一樣防著他。
可他理解不代表受氣,旋即沖曲映一笑,用少有的溫和語氣說:「小友客氣。承蒙你照顧,我才能對阿響放心。」
「啊……」曲映更不好意思了。
白翎看他屬年輕一代,見面便熱情問好,猜他不會對斷袖帕交之流如臨大敵。果不其然,曲映看看裴響,又看看臉色發綠的師長,一時結巴起來:「白、白、白真人,你才是太客氣了!師伯,咱還沒去折雨洞天送賀禮吧?」
長者一巴掌扇他後腦勺上,深深地行禮拜別:「恕在下教導無方,讓白真人見笑。」
白翎道:「我記得你剛才說,會來我家做客?」
「改日一定,改日一定!」
長者嘴上如此,臉上卻寫著「來世再見」。他擰著曲映的耳朵,不顧師侄齜牙咧嘴地鬼叫,疾步下了城牆。
其他丹青一脈的弟子們大氣都不敢喘,向白翎頷首致意,緊隨而去。
風聲仍緊,獵獵地吹衣如雲。
白翎看著老老少少遠去的背影,半晌沒有回頭。他還沒做好準備跟裴響講話,只是中邪了特想見他一面,才貿貿然跑來。
真見上面後,白翎又想不出合適的開場白,被丹青一脈的傢伙們打了個岔,更加陷入冷場,開始沉思怎樣自然而不失優雅地招呼師弟。
裴響涼涼地道:「師兄初破大關,怎有閒暇到此。」
「聽田漪說你進虞淵了,這地方危險嘛,我來看看。」白翎從善如流地轉回臉,面不改色地誇獎,「師弟果然厲害呀。」
「過獎。」裴響的神情也分毫未動,向他虛一拱手,道,「我不是你師弟。曲映才是。」
白翎:「……」
裴響繼續道:「從未見過曲映的結舌之狀,多謝白真人,讓我有幸目睹。」
「誰叫他師伯對我嚴防死守的!生怕我帶壞他家的苗子唄。」白翎哼哼道,「我膈應一下他師伯罷了,你這麼在意曲映做什麼?」
「我在意他?」裴響的語氣愈發幽然,說,「是啊,白真人慣是如此的。你無心之舉,平白惹亂他人道心,自然不是你的錯,錯在他人難以自持。」
白翎:「………………」
太好了。剛出關見面,又要吵起來。
兩個月跟一眨眼似的,他倆還能續上之前沒吵完的那一架。
白翎一時沒接上話。
裴響見他沒和往常一樣迅捷地反唇相譏,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呼吸微滯,撇開目光。
許久後,白翎才問:「纏著繃帶做什麼,你又傷自己了?」
裴響克制少頃,淡聲說:「入虞淵豈有全身而退者。」
白翎點點頭,知他肯定故意受了許多重傷,方能修為一日千里。但眼下眾目睽睽,遠處還飄來數道窺伺的視線,他不能跟以前似的,直接上手去拆裴響的繃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