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微微往後靠,看向坐在孟長盈另一邊的星展。
星展正埋頭喝著熱醴酪,吃得香噴噴,上嘴唇掛了一行白,絲毫沒接收到她的眼神。
月台緩慢長出一口氣,忽然覺出星展話里的道理。
她確實不能出事,主子交給這麼個粗人,她哪裡能放得下心。
星展估計也想不到,說破嘴皮子也沒達到的效果,只需要她身體力行地展示本我即可。
崔紹手裡端著溫好的黃酒,給月台遞過來一杯。
「喝點好暖身。」
再回頭見郁賀也朝他伸手,崔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嫌棄瞬間就冒頭了,直接把酒壺往他面前一擺。
「剛才不是打得挺起勁,現在知道倒要酒喝了?喝唄,都是你的。」
郁賀仰頭一口酒下肚,鎖緊的眉頭稍稍舒展開,哼道:「崔元承,你看得也挺起勁,月台手裡的劍是你給的吧?」
崔紹聞言往後縮了縮,在郁賀身後躲避星展和孟長盈的眼神。
他本來就不是個安生人,大雪天有好戲看,他當然不會拒絕。
孟長盈不追究,氛圍便也慢慢活絡鬆快起來。
星展崔紹兩個嘴巴閒不住,嘚吧嘚說個不停,郁賀月台也跟著閒聊幾句。孟長盈話最少,但總最有意思。
熱氣熏人,酒香浮動。
沒過一會,幾人微醺,就連孟長盈都慢慢喝了兩杯熱酒下去。
如今時局詭譎多變,平日裡就算想醉,也沒有地方能醉一醉。
大雪封山,屋門緊閉,便讓人在短暫放鬆中,生出些懈怠。
幾杯黃酒真能醉人嗎?
或許能吧,但人嘛,總是想醉便醉了。
星展趴在席上,抱著崔紹的腿,一個勁地去搶他的碧璽手串。她早就眼饞好久了。
「誒,你這當著孟姐姐的面生搶是不是?孟姐姐不給你發俸嗎?啊?」
崔紹舌頭大著,揪著手串不松。
星展抬腳利落去踢他,人醉了,身上功夫還在。
「你個大男人,天天打扮得比我還花枝招展,手串寶劍不離身,分我一樣怎麼了!月台你說是不是!」
「嗯……對!」
月台迷糊應著,好歹還坐得住。只是眼神散著,和平時沉穩模樣大相逕庭。
孟長盈頭歪在月台肩上,額前髮絲微亂。醉了也是安靜的。
月台兩隻手都環著孟長盈,腿也環在她身邊,像只護崽的大母雞。
姿態像保護,更像依靠。
郁賀還有點人樣,只是靠著牆,兩腿箕坐,一點也不像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倒像個混跡街頭巷尾的遊俠。
他手指扣在酒壺上,一口接一口地灌,胸前打濕了一大片。
整個人酒氣衝天,就是沒喝醉也熏醉了。
孟長盈望著他,坐起身來,又被月台抬手按了回去。
她便靠著月台,喚道:「奉禮啊。」
郁賀抬眼,眼神發木,眉心還微蹙著,顯出愁喪:「娘娘?」
「郁家香火承嗣,老夫人應當很歡喜吧?」孟長盈聲音不大,還帶著酒醉的睏乏。
郁賀扣著酒壺的手卻一松,酒壺瞬間砸在地上。
酒液迸濺,馥香更濃。
崔紹和他挨得近,被淋了一手,「啪」一巴掌拍過來。
「你做甚!不喝給我喝!」
郁賀沒回話,眼神木然轉動,落在孟長盈面上。
他嘴唇動了動,卻仍只說出兩個字。
「娘娘……」
孟長盈輕笑,垂落的髮絲浮動,讓她面容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她說:「奉禮,莫要讓我失望。」
郁賀低下頭,默然半晌,聲音滯澀艱難,一句話好似就能用完他全身的力氣。
「國讎家恨壓身,賀不敢忘。」
孟長盈看著他,忽地探過身子。
動作間胸前長命鎖叮聲脆響,在恍惚中讓人靈台清明一瞬。
她一手揪起郁賀領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著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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