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還覺得有些爽快,畢竟平時郁賀月台哪個他都管不著。但搬出孟長盈的名頭,他倒是也狐假虎威了一把。
話未落下,兩人已避對方如避蛇蠍般迅速退開。
月台幾步飛掠過來,急急想要靠近孟長盈,可帶著一身的風雪又不敢靠近,只能站在三步之外。
孟長盈靜靜看著她,蒼白面色已凍得通紅,長睫上凝著雪,嘴唇緊抿。
月台在她這樣的目光中,吶吶不能言,眼眶紅了。
「主子,你好歹也顧惜下身體呀,你受不得雪寒……」
郁賀踏著雪咯吱咯吱走過來,手中還提著長劍。沒說話,只垂著頭,眉宇間愁意更濃。
落雪簌簌,滿山靜寂。
孟長盈在月台近乎祈求的目光中,終於開了口。
「你不顧惜自己,又要我顧惜身體。你只管你對我的心,卻不管我對你的心。既如此,你的話我也不必再聽。」
孟長盈轉過身不看她,身體微微晃了晃,崔紹和星展立時穩穩接住人。
星展兩邊看了看,眉頭皺都要打結:「崔紹,你快扶著主子去屋子裡暖暖。」
說完,她兩步跨過去,惡狠狠用手去擦月台臉上的淚,把她冰涼凍紅的臉擦得更紅。
「我早跟你說了,別老自個罰自個。你心疼主子,你難受,可你這樣不也是讓主子難受嗎?」
「你要真把自個折騰病了,誰來照顧主子。我今天置個卜筮案都能碰倒香爐,你難不成還指望我替你幹活!」
「又連累得主子受了凍……」月台只望著風雪中孟長盈艱難行走的單薄背影,手抬起來也不知是要給星展一巴掌,還是要給自己一巴掌。
星展硬氣不慣她,直接一手截住,握著她的手腕,用恨不得捏斷的力氣。
「我說一大堆,你聽進去了一句嗎!你以為我樂意嘮叨你,主子日理萬機,還得為你操心,這才是連累!」
星展氣咻咻,她是搞不懂月台在想什麼。只覺得這人真軸,非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主子都沒怪她,她自己倒先罰上自己了。
一扭頭,看到旁邊傻站著的郁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毫不客氣推了他一把。
「你也是,不勸著她還跟她一塊胡來。大雪天裡打架很瀟灑?還天天提點我,我看最幼稚的就是你們兩個!」
痛
痛快快罵完,她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拖著兩個冰坨子往屋子走。
剛才還大開的門窗,這會都關上了。
星展悄悄推開門,探頭進去。孟長盈背對她們坐在爐火旁,身上又多披了件毛裘。
崔紹對上星展眼神,瞬間領會,端了熱茶給孟長盈,開口道:「孟姐姐,月台這事辦得不地道。但話說回來,我不是在這看著嘛,不會讓他倆出什麼差錯的……」
他說著,又斜眼去瞟孟長盈的面色,還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只好接著說:「你這一發火,他們都不敢進來,在外面凍得直跺腳呢,吵得很。」
這是假話。
跺腳的明明是星展,她是急得跺腳。
孟長盈聽到這,終於有了反應,回頭眼尾掃了眼門口。
門只打開了一條細縫,生怕進風。
細縫裡上下三隻眼睛,默默瞅著她。
孟長盈:……
不知道還以為家裡貓狗被她狠心扔在外面了,擺出這可憐樣子。
片刻後,她收回眼神,淡聲道:「進來吧。」
三隻眼睛霎時一亮。
月台小心地拉大門縫,三人一個接一個地擠進來,生怕再叫孟長盈受風。
星展一進來就靠到孟長盈身邊,親熱地說:「主子,我剛才已經狠狠罵過他們了。不信你瞧,月台都被我罵哭了,下次她肯定不敢了。」
孟長盈抬眼看向月台,果真眼睛臉蛋都是紅的,頭髮也亂了。
平時英氣威風的斧簪戟簪都耷拉著,活像剛從外面流浪回來。
第10章 酩酊「奉禮,莫要讓我失望」
孟長盈垂下眼帘,抿著熱茶,只「嗯」了一聲。
幾人面面相覷,郁賀和月台站得筆直,身上雪疙瘩被熱氣一烤,滴滴答答化出水。
「去換身乾淨衣服。」
孟長盈不看他們,聲音冷冰冰。
主子總是這樣心軟。
月台鼻子酸澀,眨了眨眼中的水汽,應聲:「我這便去。」
這片校場是金吾衛的,歸郁賀管。平日裡他們幾個都沒少來,衣服鞋子一應都備有,兩人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仍還靠邊站著。
孟長盈眼中倒映著銅火爐中燒紅炭火,火苗顫動,似是她向來冷靜眼眸泛起波瀾。
她抬手輕敲身旁坐席:「坐。」
站著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月台挨著她坐,郁賀靠後些,坐在崔紹旁邊。
月台看到孟長盈靜坐的模樣才意識到,主子今天不太對勁。
絕不止是因為她擅自來校場練手,肯定還有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