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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我就起誓,我一定要殺了烏石蘭烈,殺

了那些劊子手,就算是不擇手段!如今烏石蘭部大廈將塌,一切都是天道好輪迴!」

「這答案,夠了嗎?」

烏石蘭蘿蜜滿目驚駭,像是嚇傻了,一臉的汗和淚。渾身顫抖著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生怕一支冷箭突然射過來,要了她孩子的命。

「別再為他們求情!那些劊子手就算是死,也難消漢人心頭之恨!你聽到沒有!」

郁賀抓著她的衣襟,強迫她抬起頭。

烏石蘭蘿蜜在他仇恨的眼光中,急促地吸氣,卻仍像處於窒息之中,臉色漸漸青紫。

郁賀手一抖,鬆開她,轉身衝出去。

「府醫!叫府醫來!」

下人應聲而去。

郁賀立刻就要進屋,可邁步的一瞬間,又停下。

凝滯良久,最終他還是在寒涼晨風中轉身,靜立於庭院瘦梅之下。

寂靜庭院番兵荒馬亂,好在烏石蘭蘿蜜身強體壯,並無大礙。

可身體醫得,心如何醫?

這一生走到這一步,已是絕路。

郁賀靜默望著那扇半支的窗,沒有再先前一步。

時人皆贊郁家郁奉禮端方溫恭、玉樹瓊枝。可誰又知道,他不過是個於桎梏牢籠中不得翻身的懦夫罷了。

最終他也不曾再踏入內室一步,只默然離去。

就在他離開一刻後,躺在塌上的烏石蘭蘿蜜驟然睜開雙眼,翻身下榻。

生長在草原的姑娘,迎面而來的一拳再重,也絕不會被擊倒得爬不起來。

紫微殿。

孟長盈剛服過參茸養心丸和八珍湯,往日此時她都會短暫小憩,消去藥氣帶來的睏乏。

今日卻罕見地坐於窗下,望著遠處黛瓦飛檐,久久不語。

月台為她披上外衣,憂心道:「主子,歇歇吧。」

孟長盈卻說:「喚拉坦來。」

月台微怔中,應聲稱是。

拉坦來得快,看著仍很侷促,手腳不知道如何去放的模樣。

「小人見過娘娘。」

孟長盈回過頭,眼神在他緊張的臉上掠過,道:「坐吧。」

「多……謝娘娘賜座。」拉坦麻利地在孟長盈對面坐下,抬頭一看,孟長盈還在看他。

他臉一紅,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個不停,緊張地咬住嘴唇,「娘娘,你在看什麼?」

「你知道,紇奚五石為何將你送來嗎?」

孟長盈姿態很放鬆,並不故意去壓迫人,面色也淺淡。可拉坦不知為什麼,就是膽怯又慌張。他點完頭,又搖頭。

「是來,來侍奉娘娘……」

孟長盈眼神落在他抓著衣角的手上。那手和他的臉極不相襯,骨節粗大,滿是皸裂傷疤。

這是一雙精於勞作的手,來自數量最龐大,又最無聲無息的底層黎庶。

孟長盈半靠在憑几上,淡聲道:「你是胡人,來侍奉我這個漢人,心裡可甘願?」

拉坦明顯被這直接的問話驚到,他迅速抬眼去看孟長盈,又趕緊把眼神移開。

他不敢看孟長盈。

他聽說,奴才不能直視主子的臉,不然會被打死的。

「小人……小人是……」

他笨嘴拙舌想要解釋,孟長盈隨手將桌上茶盞推過去。

「喝口茶,在我面前不必自稱小人,我不愛聽。」

拉坦不知所措地捧著那杯熱茶,還未入口便能聞到香氣。他舔舔乾燥的嘴唇,冬日裡熱水都是好東西,更別說還是這樣好的茶。

拉坦紅著臉,不是是羞,還是熱氣熏的。他極珍重地一口一口地喝,很快就揚起頭喝見了底。

放下茶盞時,星展沒憋住的一聲笑響起,拉坦臉更紅了。

「小人……」

兩個字出口,才想起孟長盈方才的話,拉坦立即改口險些沒咬住舌頭,「我怕糟蹋好東西,就喝完了……」

他太緊張了。

孟長盈微微歪頭看著他,伸出手去,碧玉鐲在瑩白皓腕上輕晃。

拉坦睜大眼睛,竟然看見那隻如淨瓷的手落在自己粗燥的手背上,安撫般地輕拍。

這一刻,拉坦渾身的血液都好似衝上頭頂。

可整個人卻像被箍住似的,一動都不敢動,甚至呼吸都壓抑著放到最輕。

像是眼看著一隻輕靈蝴蝶棲在手背,唯恐一個眼神就失去這驚世的奇遇。

「別怕。」孟長盈說。

「我見過許多人,漢人皇帝、漢臣、漢民。也見過胡人皇帝、胡貴,可沒見過皇宮之外的漠朔平民。」

「我只是要和你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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