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盈收回了手。
拉坦在悵然若失中,反倒真的沒那麼緊張了,「娘娘想說什麼?」
「為什麼答應紇奚五石進宮?不害怕嗎?」
漢人對胡人又恨又怕,胡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天下是用鮮血洗出來的。表面看著再乾淨,內里也還裹著血沫子。
拉坦卻搖搖頭,說:「我不怕。老紇奚大人以前救過我阿爺的命,我以前給紇奚大人當差,現在被選進宮裡當差。這是多大的喜事,家裡人都為我高興呢!」
當然,高興之外還有擔憂。
對貴人而言,平民的命比隨風漂落的花瓣還輕,手一拂便能傾覆他們的一生。
甚至花瓣比他們的命更文雅,更上流,更值得文人雅士賦詩一首。
「值得高興嗎?」
孟長盈眼帘半垂,擰著眉,窗外輕風吹著她的髮鬢,她聲音放輕。
「若有一日,你面臨艱難抉擇,你會背叛紇奚五石嗎?」
話頭轉得有些突兀,拉坦眨眨眼睛,困惑地撓頭,「什麼艱難抉擇?抉擇與紇奚大人有什麼關係?」
孟長盈轉過臉,像是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誰知道呢,也許有人正渴望這樣的抉擇。」
獵獵寒風,旌旗颯颯。
北關大營中,烏石蘭烈狼狽捆縛跌在地上。
孟長盈猜得不錯,烏石蘭烈最後的退路便是北關軍。
只可惜等他歷經千難萬險入關之後,迎接他的是手握懿旨的万俟梟。
烏石蘭烈的退路被堵死了。
他面上鮮血和著灰塵,用力仰頭看著面前的男人。
「万俟梟啊万俟梟,你當年也是和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驍勇王爺。如今居然淪落到像條狗一樣去向孟長盈那漢女乞食,你就這麼想要四鎮軍權嗎?!」
「砰——」
万俟梟的回應是毫不留情的當胸一腳。
烏石蘭烈倒飛撞到兵器架,叮叮噹噹吵得煩人。
万俟梟不耐,轉身就要離去。事已至此,烏石蘭烈不過是早死晚死之分。
他懶得和一個死人廢話。
可剛走出兩步,被壓在兵器架下的烏石蘭烈卻狂笑出聲,猛烈掙扎。
「万俟梟!你真的甘心嗎!」
「你今日殺了我,以後你永遠都只是孟長盈和小皇帝座下的一條狗!」
「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烏石蘭烈的怒吼如雷滾,成功讓万俟梟停下腳步,也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
万俟梟轉過頭,額上硃砂塗面妖異如血,眼神凶戾如毒蛇吐信。
「本來還想暫且留你一命……既然你找死,那本王便成全你。」
他沉沉壓著步子走來,鏘地抽出長刀,對著烏石蘭烈的腦袋切瓜一樣比劃著名。
烏石蘭烈乾咽一口唾沫,終於有了懼色。他兩隻腳蹬著往後退,急忙開口。
「若你不殺我,我願意扶持你登上帝位!」
万俟梟動作微頓,片刻後,還是不屑冷笑,「你若有這本事,又怎麼會落到這般境地?喪家之犬!」
烏石蘭烈盯著懸在自己腦門上的長刀,眼睛都快擠成對眼,尖聲道:「我已經派人去刺殺孟長盈了!」
「什麼?」
万俟梟長刀比劃的動作停住。
「派去殺孟長盈的人恐怕已經到雲城了!」
「待孟長盈一死,小皇帝算得什麼!到時候我扶你上位,讓你做大朔的新皇帝!」
烏石蘭烈端不住了,語速極快,生怕沒說完就被万俟梟砍了。
言罷,兩人在無盡沉寂中對視。
万俟梟反手收刀入鞘,單膝蹲下來,盯著地上灰頭土臉的烏石蘭烈。
「你這麼一說,本王還真好奇,究竟是誰給你的信心,讓你以為隨便派個人就能刺殺孟長盈?你以為崔元承和月台星展都是死的嗎?」
烏石蘭烈滿頭的汗,一張胖臉髒污不堪,但表情竟很得意。他挪動著身軀湊近万俟梟,低聲吐出兩個字。
只兩個字,万俟梟面色大變,眼神震動:「你說什麼?!」
烏
石蘭烈咧著嘴笑了,又重複一遍。
「常嵐。」
……
「渴望著這樣的抉擇?」
拉坦聽不懂,但他看得出孟長盈似乎心緒不佳,他小聲提議:「要是心情不好,不如出門走一走,御花園的梅花都冒花苞了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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