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能感覺出盲是真的不喜歡阿斯托克,但不是因為阿斯托克「沒腦子」,而是單純的嫉妒阿斯托克能和自己這麼親近,就好像家裡新收養的野狗看不慣他親近之前養的家養犬,試圖用排擠的方式向他邀寵。
這種奇妙的即視感讓他感覺很新奇,加上他心底還有疑惑,所以就讓阿斯托克沒有跟著進來,而是讓它朝著星穹內部出發探尋。
原一落座在主位上,嗅到了許多不同的香味,其中有一股香味格外突兀。
在看到投影器上播放的影像,結合阿斯托克離開後遭遇的各種肉蟲的襲擊,原一才明白那些星盜究竟去哪裡了,頭頂的香味從何而來,也就是此時,盲打開大門走了進來。
當盲走進來後,突兀的香味似乎淡了不少。
回憶至此結束,那些散落的線索在這一刻被串聯起來,原一恍然大悟。
隔著幽幽燃燒的蠟燭,原一問:「在今天之前,我們不曾見過面,但你很早就認識我了,對嗎?」
「是的。」盲神情低落,他的臉上首次出現厭惡的情緒,極致的怨恨甚至讓他不由自主用上一種堪稱失禮的刻薄語氣,「無知、愚蠢、傲慢,那個可惡的傢伙阻擋了我與您相見,欺騙了我的信仰,讓我蒙上了愚昧。」
「那他現在在那裡?」原一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手摁著面具上起身站到了椅子上,純白的面具與漆黑的袍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您何必去理會一個可惡的人,而不多看看我呢?」盲卻話鋒一轉,可憐巴巴地望著原一。
他對祂的愛毋庸置疑,卻不代表他沒有私心。
就比如直到現在他總在呈上別的眷屬,而非在祂面前顯露真身,因為他知道,在稍稍填滿祂無盡的欲望之前,自己就是最好的餐品。
貪婪的他不僅想要祂的目光,還想永久的陪在祂身旁,所以他才按捺住奔向祂的欲望,盡心策劃了這次的宴會。
可現在,這點小心思似乎也被看穿了。
盲一邊惶恐,一邊無比崇拜的讚美祂的無所不知。
「我想見見他。」
原一說道。
盲面色一僵:「是我準備的祭品太少,您不滿意嗎?請您再等等,更多的……」
「我不喜歡眷屬反駁我。」原一再次強調這一點。
盲不得不閉上嘴巴。
他還不想惹怒祂。
「而且。」原一歪了歪頭,用一種疑惑的口吻說道,「我還要等什麼呢?」
只有輪廓的臉上浮現一張嘴巴,它像有自我意識般勾起個嘲弄的弧度,好似在嗤嗤的嘲笑著盲的貪婪。
妄想保留最後自我的眷屬,雖然原一併未感覺到冒犯,但也足夠祂的一部分感到憤怒。
於是它咧嘴大聲說道:「最好的祭品,不正在這裡嗎!」
這句話仿若一句開關,一根從天而降的金色標□□/穿了座位上那件被主人拋棄的黑袍。
盲看到標槍先是感到憤怒,卻又在抬頭時忽然渾身僵住了。
他呆呆的,呆呆地仰著頭,看見了那漂浮在燈光下如粒子閃爍的霧靄。
——啊,糟了。
盲面無表情的喃喃自語,他的臉開始崩潰,像融化的蠟燭流下兩行眼淚,但那不是悲傷,而是極致的歡喜,虛擬的投影再也支持不住這份偽裝,徹底消失在原地。
大廳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像沉睡許久的巨獸終於睜開了眼睛,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引發了可怕的連鎖反應。
牆壁在搖晃,地面開始凹陷,無數肉蟲從天花板掉下,僵硬的足肢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它們早已死去多時。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一隻足有一人高的眼睛緩緩浮現在破裂的屋頂上,彩色的眼球沒有眼白,宛若教堂中玻璃窗,在陽光的折射透著下聖潔與悲憫。
琉璃眼前漂浮著一個被金光包裹著看不清臉的男人,他的手裡正捏著一根標槍。
空氣中,只有原一能聞到的奇特香味讓他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咕嚕」的吞咽聲。
變回本體的原一興奮地注視著男人,不大的聲音卻傳遍了整個大廳。
「我該叫你盲。」
屋頂上響起躁動的嘶吼聲,好像有誰在憤怒的對著什麼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