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聲似抱怨的嘟囔響起,盧卡斯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一聲,那聲音在死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浪花打翻了他,將他的眼淚也一同吞沒——
「笨蛋!既然不甘心,那為什麼不跑啊!為什麼不把我留下啊!」
盧卡斯所有的嗚咽都沉寂在深海中,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設想過無數次鍾夏的死亡,他以為自己會從容地在他墓碑上踹一腳,嘲諷鍾夏不聽自己的落得這個下場,嫌棄鍾夏到死都不知趣沒認自己當老師。
他明明和鍾夏說過,如果遇到危險,他斷後,鍾夏只需要活著就好了。
他已經活夠了,可鍾夏不一樣,他還那麼年輕,為什麼要死在那樣一個鬼地方?!
笨蛋……
笨蛋!
為什麼到死,我都沒有聽你喊我一聲老師。
盧卡斯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與此同時——
維婭敏銳發現了不對,快步走到床邊,恰好看見盧卡斯臉上的淚痕,她試探著開口:「盧卡斯先生?」
一下秒,盧卡斯睜開眼,一道風刃劈頭蓋臉地朝著維婭甩了過來。
維婭輕巧地躲過,她看著坐起身,絲毫沒有昏迷許久而虛弱半分的盧卡斯,不知想到什麼,微不可察地彎了彎眸子。
——看起來,她親愛的父親謀劃似乎要落空了呢。
第54章 兩月(二合一)
關於盧卡斯的甦醒, 盲給了兩種方案:一個是解除截流緩慢恢復,但用時比較長,最少都要一年;另一個是用與盧卡斯有湖泊交匯人的河流「引」出盧卡斯的河流, 盧卡斯很快就可以醒來,只不過如果這樣做了,那盧卡斯就會和那人成為「命運共同體」一段時間, 直到盧卡斯的河流能夠獨自流淌。
盲翻了翻盧卡斯的河流, 發現和他交匯最多的是一個叫「鍾夏」的人, 而且這個人的河流乾涸到只剩一小條,剛好可以利用起來, 等引出盧卡斯河流後再掐滅這支小河流,盧卡斯的命運之河就不會受到鍾夏影響了。
雖然盲對人類充斥著滿滿惡意, 但只要是吾主的命令,他都想做到最完美,最好能取代迪尤爾!
聽完盲的話, 原一敏銳意識到:「等等, 鍾夏不是死了嗎?」
他明明記得衛橋和他說過鍾夏用性命為聯盟小隊斷後, 衛橋後面回去,都只找到兩枚被鍾夏用最後力量護住的兩枚徽章,甚至找不到鍾夏的遺體。
盲回答道:「他確實死了,但沒有完全的死亡,大概是……玄幻側的力量?那股力量保護了他的靈魂,但也僅此而已,他似乎附著在什麼東西上,如果不干涉, 最多一年就會消散。」
「你能干涉?」原一驚奇道。
他之前在星腦上看過,玄幻側的人走的類似於小說中「修仙」的路途, 根據修習的功法不同,可以具體分為法修、體修、靈修等等等,其中放棄提高肉身強度,專心渡練靈魂的那部分人叫「鬼修」,如果鍾夏真的依靠玄幻側力量剩一部分靈魂,想讓他繼續「活」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成為鬼修。
但鬼修一途詭秘莫測,不但入門艱難,而且數量稀少,相關記載更是少之又少,盲又是怎麼知道的?
盲彎了彎唇角,將屬於鍾夏的河流強行並進了盧卡斯的河流里。
他優雅一彎腰,哪怕隔著千萬里吾主根本看不見這一禮,但這不妨礙他的驕傲:「命運總有它的辦法。」
只要湖泊不消失,再如何背道而馳的河流都會在那一刻相遇。
就像盲一直都知道自己河流終有一天也會融進吾主的河流里,他無法看見吾主的河流,更不能影響,在最後他一定會失去自我,化作祂的一部分,但那又怎麼樣呢?他說過了——
「命運臣服在您腳下。」
這是他的命運。
他掌控無數人的命運,卻是自我命運的奴隸,像小兒舔舐刀刃上甜美的蜜糖,早已沉淪無法自拔。
就像死亡之神永遠在奔赴死亡的路上,厄命之神也永遠行走在自己的厄命之中。
但在走向終局之前,他還是有很多「願望」需要實現的。
比如——
處理完一切,感受到吾主連接斷開的盲回到了生命之樹下,直勾勾盯著不遠處的迪尤爾。
迪尤爾放下茶杯,發愁地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想再撈一次了。」
長標在盲手裡凝聚,下一秒卻擦著迪尤爾的臉頰划過,留下一道明顯的劃痕。
迪尤爾摸了摸臉上的劃痕,祖母綠的眼膜似笑非笑,羽翼張開,他幽幽道:「但我確實很想再將你埋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