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出一口煙團後,男人才喃喃自語道:「這回人類真的完蛋了——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地球會跟著一起陪葬。」
「這也挺不錯的。」
男人捻滅菸頭,在光線消失的那一刻,原一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裂痕。
原來他也是感染者中的一員。
在漆黑爬滿他的眼眸之前,他選擇用死亡的黑暗做最後的抵抗。
於是漆黑無聊的退卻,去尋找下一個可供給的養料。
男人死亡後,主持人的微笑似乎又甜美了不少。
那些被隱藏的真實感染者視頻被一一展示,這次甚至不是記錄儀的視角,而是某種旁觀者好奇的注視:
揮舞著剪刀的理髮師執著地剪去每一個顧客多餘的長髮、頭顱、四肢、包括聒噪的心臟。
他摘下染紅的圍捕,將只剩軀幹顧客在椅子上轉了個圈,燦爛地笑著說:「感謝惠顧,要辦張卡嗎?現在有優惠哦——」
理髮師唇角的笑容越發誇張,幾乎要和阿斯托克成為異父異母的好兄弟:「新人辦卡,可以免費修理內臟哦~」
保證乾乾淨淨,剔除所有的血肉骨頭,只剩最純粹的皮囊!
拿著掃把的清潔工發誓要將所有的垃圾都掃進垃圾桶。
但什麼是垃圾呢?
哦哦,落在地上的,正在行走的,還有在跑的。
哎呀呀,這塊垃圾實在是太大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清潔工看到自己的掃把。
於是一下又一下打在男人頭上、四肢、關節處直到男人的血液流成一片湖泊,直到碎裂的部分被野狗叼走,才停下累的氣喘吁吁的身體。
對周圍的尖叫聲視若無物,清潔工將一塊塊碎掉又粘連的垃圾掃進垃圾車,開始尋找下個骯髒的垃圾。
教室里,老師無法忍受任何一絲的吵鬧。
於是她用針線縫上所有學生的嘴巴,獲得了片刻的安寧。
可那聒噪的聲音很快又響起,她恐怖的視線掃過每一個學生,終於找到了吵鬧的源頭——
嘭嘭直跳的心臟啊,能否安靜片刻,讓我能夠專心培養你們呢?
為什麼要吵鬧呢?
為什麼不能安靜呢?
直到最後一個學生心臟被剖出,吵鬧的聲響仍未結束。
於是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找到了。」她像鬆了一口氣,又像抱怨,「早就該把它丟掉了。」
於是用三角尺刺入胸膛,將最後的聒噪丟如垃圾桶。
世界安靜了,她終於可以拿起粉筆繼續講完剩下的課文了。
在主持人的視頻里,感染者都是瘋子。
不不不,或者說,所有人都已經是瘋子。
有人回憶起帶來感染者的那場大雨——天空下起一場黑色的雨,它鑽入樹叢,鑽入大地,也同樣鑽進人的腦子裡。
瘋狂的因子無處不在,只要稍不注意就會被感染。
起初,大家只以為是某種傳染疾病,可後面卻發現,它不屬於任何已知傳染路徑,在無數人被感染後,才終於找到了遏制感染的辦法——不要注視被感染者的眼睛,不要去聽感染者說的話,不要試圖去理解感染者。
可感染具有潛伏期,你永遠不知道面前信任的人會不會是一位潛藏的感染者。
於是所有人默契的學會了將他人隔離,可人是群居動物,純粹的隔絕只會帶來窒息的孤獨,而且人類也沒有發展到可以用機器人代替勞動的時候。
在生存的壓力下,人們重新走上街頭,只是這一次,沒有人敢再抬起頭,低下的頭顱仿佛被壓垮的希望,越是習慣,就越是無望。
因為說話是最具有誘惑力的感染方式,所以大家都習慣了不再說話,只用紙條和網絡交流,但越是如此,就越容易滋生因為信息不對等和匿名的惡意,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下,人性的惡被發展到了極致。
有時候甚至讓人懷疑,到底是那些感染者出了問題,還是人類本身就疾病累累?
主持人無法得知聽眾們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