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悶響,想像中的鮮血飛濺並沒有發生。
月慈被撞得感覺心臟要從嘴裡吐出來了,半躺在地上許久都沒緩過勁來。
藍衣姑娘看著她,原本錯愕的神情在下一瞬忽然變得暴怒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與其讓我被賣到那種地方生不如死,還不如讓我現在就死在這裡!」
月慈還沒緩過勁,連句話也說不出,倒是十一娘氣急敗壞地下到地窖來,抓住藍衣的頭髮便猛抽了一巴掌上去。
「要死的玩意兒,你要是死在這了我賣什麼!」
那人被扇的嘴角滲出血來,依舊將眼瞪著十一娘,怒道:「澧國律法清清楚楚寫著禁止人口販賣!你這樣做就不怕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被處以極刑麼!」
十一娘並未被這話嚇到,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尋常明面上的買賣自是不可,可一旦你們進了半日閒,把賣身契一簽一押,那便是你們自願賣的身了。」
澧國雖規定禁止人口販賣,可古往今來總有些家境貧寒,或是潦倒落魄之人無處可歸。走投無路下,他們大多會販賣自身,或為奴,或為妓,總歸能解決溫飽,便是好的。
因此律法後補充了一條:自願賣身者需簽訂賣身契,以證明一切出於本人意願。
然而這條律法的出現並未影響那些背地裡的勾當,對於他們來說,無非是在販賣的過程中多上一道流程罷了。
十一娘的神情徹底冷了下來,瞪著藍衣道:「總之你要是再敢尋死,老娘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離開前,她用一種古怪的神情打量了一眼月慈,這才重新將地窖的門合上。一時間,地窖內少了啜泣,變得無比安靜。
藍衣也用同樣怨恨的眼神瞪了月慈一眼,卻並未說什麼,而是自己找了個地方安靜地待著,像一把冷冽的刀。凡是看她一眼都能猜出,她大概在謀劃著名該怎麼殺了十一娘。
劉朝朝這才上前來,因為雙手被捆著,她只能用身體幫助月慈坐起身。
她現在想想還是後怕,小聲同月慈道:「你剛剛怎麼突然就衝上去了,嚇我一跳。還有那個姑娘也真是的,你救了她,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咒罵你,真是個白眼狼。」
白眼狼。
真是個熟悉的詞。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會撲過去救她,你剛剛真的太帥了!」劉朝朝眼中再次升起了那股奇異的崇拜,眼裡亮晶晶的。
月慈總算緩過勁來了,雖然能開口,但嗓音有點啞:「我並沒有想救她。」
「哎?」劉朝朝一愣。
月慈平靜道:「我只是不想她死在我面前。」
她覺得,這兩者是有區別的。
地窖中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休息時常有某種生物從耳邊「咻」的一下穿過,偶爾翻身還能跟那些小東西打個照面。
月慈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就算這種情況也能陷入到熟睡之中,倒是旁邊的劉朝朝嚇得不輕,硬是瞪大眼睛沒敢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一娘又出現在地窖口將大家叫醒。
出發京都前,十一娘為這幾名姑娘都安排了沐浴——要擺出去賣的商品自然要乾淨整潔些。
為了防止她們一起逃跑,幾個姑娘都是排著隊沐浴,進屋後解開束縛的繩索,離開前再重新綁上,只是月慈沒想到那十一娘就坐在浴桶邊看著。
也是,沒人盯著跑路了怎麼辦。
十一娘饒有興致地盯著她,見她神態自若地褪去衣裳坐進浴桶,便挑起半邊眉梢道:「我十一娘做這行這麼多年,你還是我見到第一個既不哭也不鬧的,尋常這樣的人,心裡多少憋著點壞,那你呢,你在想什麼?」
她撈起幾片花瓣丟進浴桶,隨後抓起旁邊的瓜瓢舀了一勺熱水,順著月慈潔白的背脊澆下。
嘆息道:「真可惜,這樣好的樣貌,這樣的好的身段,卻不愛惜自己,身上竟有這麼多傷。」
月慈背對著十一娘,氤氳的水汽在臉上蒸騰,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朦朧之感。
她微微側頭:「我也好奇,十一娘你也是女子,為何同樣要為難女子?」
十一娘哂笑,素手撥弄了一下浴水:「我十一歲便被生母賣到煙花柳巷,在那個地方摸爬滾打多年,世間什麼骯髒醜惡都見過。」
她溫熱的手順
著月慈的脊背慢慢往上攀爬,直到覆蓋到脖頸時猛地一把掐住。
月慈下意識一掙,濺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