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布的紅點再度浮現,然而這次帶來的不只是癢,還有鑽心的疼,像千百根針同時刺進皮肉中。
他竟然真的沒有解毒。
月慈神色複雜地盯著聞鑒。
這毒要配合之前她所下的毒才能產生作用。
當初那毒並不是什麼要人命的玩意,憑聞鑒的權勢,回來後隨便找人一瞧便能破了這東西,可是他竟然沒有解開,甚至毫不猶豫地將那毒湯喝下,一時間月慈竟不明白聞鑒為何要主動尋死。
她只錯愕一瞬,很快將唇一咬,接住事先藏在袖中滑出的匕首,雙手握緊,對準了聞鑒的左背。
從這個位置穿透能夠命中他的心臟。不管聞鑒為什麼想死,但就像他說的那樣,這是月慈親手造就的因,所以理當由她來結束這一切。
男人神色痛苦,對月慈的行為早就有所察覺,可他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合上眼,像是在等待一場終來的審判。
月慈的匕首高高刺下,卻在距離只有一毫之時,窗外忽然飛進來一道黑影,嘴裡一邊發出怪叫,一邊扇動著翅膀阻止月慈。
又是這隻死鳥!
月慈氣得胡亂揮舞著匕首,但那鳥異常靈活,爪子又無比鋒利,很快便將月慈弄得滿身狼狽,頭髮散亂,衣裳也被扯破了。
「初一!」
聞鑒低喘一聲,從痛苦中掙扎回神,呵止了暴走的千鳥。
初一委屈地怪叫一聲,停下對月慈的攻擊。
很快門外闖進來了幾個黑鳥衛,包紮好傷口的青雀先是撲到聞鑒面前檢查了一番,繼而朝旁邊的人喊道:「去找大夫來,快!」
他目光落在月慈身上,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可想起聞鑒的命令,只能將所有的火氣往下咽去,厭煩道:「麻雀,送月姑娘回去!」
月慈知道今天計劃無望了,也不用麻雀送,自己先一步奔出了房門。她跑得那樣快,那樣急,就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她,可是所有人都從她的身邊經過,無人顧及她。
桂香瀰漫的小道,久久,月慈才放慢了腳步。她心跳快的厲害,方才只差一點就能要了聞鑒那傢伙的狗命,要不是那隻死鳥的出現……
「咕嘎——」
對,就是這隻死鳥。月慈抬頭,看到那鳥盤旋在自己頭頂,登時氣得跳了兩下想去抓它,罵道:「會飛了不起啊,有本事就滾下來!」
初一嘴裡又發出兩聲怪叫,下一瞬,月慈感覺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她的頭頂。
月慈:「。」
賤人養賤鳥!
她將手中的匕首朝空中的鳥丟去,但丟了個空,隨即那鳥叫聲變了,像是對她的一種嘲笑,氣得月慈拔腿就往院子跑。
很諷刺,她現在無處可去,只能回到那個院子,可院子卻是仇人給予她的。
快到院子前時,月慈看到幾個下人領著一個提著藥箱的大夫往飛鳥閣的方向趕去。回想起聞鑒毫不猶豫將毒湯喝下的樣子,月慈頓感煩躁,正要將自己塞回屋子,忽地聽到旁邊的角落裡傳來議論聲。
是那幾個侍女,不過只有三人,小梅不在。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忽然那麼多人都往飛鳥閣去了呀?」
「還不是那個新來的姑娘,聽說她差點殺了掌印!」
「啊?怎麼會,她不是掌印的……那什麼嘛。」
「誰知道呢,可能這是他們的閨房情趣吧。」那聲音變得嘲諷,「要我說,沒根的男人就是會玩,瞧瞧,這都玩出事了。」
月慈依稀記得這聲音的主人叫小蝶,第一眼五官看上去有些刻薄,讓她心裡不太舒服,便沒多大記住她。
緊接著小菊的聲音響了起來:「就是可惜了那姑娘,模樣生得不錯,怎的跟了掌印。」
「跟掌印有什麼不好的,長得好還有權,沒那玩意兒還少了房事。」
說完她們便咯咯笑了起來。
聽上去,她們確實是把月慈當成了聞鑒的對食,畢竟聞鑒對她態度特殊,好吃好喝供著,任誰都會胡思亂想。
這閹狗是要壞她名聲啊!
月慈忍不住猜測,莫非這就是聞鑒報復她的方式。
不過就算明面上被人畏懼,私下卻也還是會被嘲笑,月慈早年蟄伏於京都打探消息時,就聽過不少人在背地裡謾罵聞鑒,言辭儘是戲謔,發狠了便詛咒他不得好死。
當時月慈聽得只覺得暢快,現在,應當也是暢快的吧。
「月姑娘,您在這做什麼?」
小梅剛從外面回來,看見月慈便喚了一聲。
這一喊不僅把月慈嚇了一跳,連帶著角落裡說話的幾位也嚇著了,一個個像鵪鶉似的露頭,生怕月慈會到聞鑒面前告狀,戰兢兢全跪下了。
「姑,姑娘……您是什麼時候來的。」
月慈一噎,也覺得有些尷尬,便迅速板起一張臉,順勢解釋道:「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不過在這我要解釋一下,我跟聞鑒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