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鑒心中生出了幾分茫然。
月慈亦是如此。
茫然在於衝動過後的反思,她覺得自己本不該生出這樣的情緒,卻遏制不住。
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錯了錯了!不該是這樣的!
可溢到了嘴邊卻變成:「你不是要我學袖箭麼,那你教我習武,我教你別的。」
聞鑒徹底愣住,那點翹起的唇角頃刻塌了下去。
如果換做兒時的聞鑒,也許他會很高興。
但這句話來的太晚了。
對於現在的掌印來說,他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
聞鑒唇角繃直,恢復了往日常色,道:「不必了。」
月慈卻道他還在氣自己,皺眉道:「小氣鬼,不就笑了你兩聲嗎?有什麼好生氣的。」
聞鑒面無表情,朝窗邊的羅漢床走去:「沒有。」
他坐了回去,收拾亂掉的棋局,想將下錯了的棋子撤回去。
月慈跟在身後:「那就是在氣昨晚。」
她道,「明明是你說給我一個殺你的機會,真動手了你又不高興,堂堂掌印就是這麼言而無信的嗎?」
聞鑒皺眉,發現這亂掉的棋局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心中一時煩躁,知道月慈是誤會了什麼,卻也不打算解釋。
只道:「沒有不高興。」
他本就打算死在她手上,便不會因此生怨。
月慈靜靜盯著對方,平直的嘴角,毫無波瀾的情緒,就像是偷吃了糕點後卻在嘴角留下痕跡,然後面無表情地撒謊。
一個愛撒謊的騙子,這個時候卻能一眼讓人洞出真假。不過看他這副樣子,比起平日倒有趣許多。
月慈心頭抽動了一下,她目光垂落,想起先前青雀的話:「把手伸出來。」
聞鑒下意識動了一下手,反應過來後卻固執地將手攏進了袖子裡。
這回輪到月慈不高興,並未說話,只是靜靜盯著他。
男人臉色比昨兩天看著更加慘澹,透著點青白,眉眼卻是墨一般隱晦。
聞鑒:「……」
兩人僵持片刻後,他緩緩將手從袖中伸了出來,乖乖遞到月慈面前。
其實有時候連聞鑒自己也覺得納悶。
明明他已經恢復了五感,不再是先前那個會被揉圓搓扁的人,月慈的銀針再也傷不了他,他也無需再聽她的話,然而自己卻是會下意識地順從那一道道的指令,像是成為了一種肢體習慣。
他這一生都活在「聽話」中,該是最討厭命令的,可偏偏覺得聽她的話沒什麼不好。
月慈先是見到那隻手上的紅痕,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莫名多了瑕疵,她目光流露出一點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滿,然後伸手探上他的脈搏。
不知道之前為他診治的大夫有沒有說過,那些毒會隨著他的情緒波動而發作。以往還在慈悲村的時候,月慈會在他的藥膳中加入解藥壓制,但離開了她,他又不肯解毒,這些毒便在他體內肆無忌憚摧殘著他。
月慈眸光流轉,收回手的同時將此事咽回肚子
里。
他既自尋折磨,她才懶得管呢。
只道:「一時半會死不了。」
聞鑒重新將手收回袖袍里,隨口道:「死不死的,沒什麼所謂,或早或晚的事罷了。」
聞鑒是個大騙子,但這一刻月慈似是分清了,他這句說的是實話。
他想死。
但她卻不想他太過容易達成心愿。
於是月慈道:「你既給了我殺你的機會,什麼時候死,怎麼死,就該聽我的。」
聞鑒揚眉看她,等她的下文。
月慈探身,伸手輕輕掐住他的脖頸,迫使男人微微仰頭,眼中放光道:「你教我袖箭,日後我便用這袖劍殺了你,於你,於我,都暢快。」
聞鑒眸光亮了亮,似乎是覺得這主意不錯。
他搭著眼帘,瞥見那隻手上虎口處的一點紅痣,嘴唇翕動:「聽上去是個好主意。」
月慈勾唇一笑,權當他答應了,便抽了手要離開,聞鑒卻將那隻手捉住,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月慈一時不穩,一手撐在炕幾的棋盤上,徹底將那無法拯救的棋局打得更加散亂。幾顆黑白的棋子散落,有的掉在聞鑒的衣擺上,有的滾進了黑暗的角落再也不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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