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慈連忙一把扶住她,不用探脈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花姑姑孱弱地躺在她懷裡,連風也變得輕柔,徐徐拂過她灰白的髮絲。
她說:「人之將死,往往會看到生前最在乎的人……鍾毓,我要來尋你了……」
她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緊緊盯著一處,枯瘦的手朝虛空中抓了一把,像是握到了什麼,便心滿意足地合上眼。
那隻手無力地垂落,風在月慈身邊兜轉了兩圈,也跟慢慢著止息,月慈便知道她們已經離開了。
就在她離開院子後,看到了蘇全正佝著背站在不遠處,似是在等人。
月慈進宮以來知道了太多,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沒多大意外地朝蘇全走近,朝他頷首道:「有勞蘇公公了。」
蘇全像第一日領著她進宮一樣,又在前方引路,只是這回兩人都沉默著,只有彎彎繞繞走不完的宮巷,如迷宮將人層層禁錮。
蘇全將人帶到一處暖閣,總算說了一句:「陛下在上面等著姑娘。」
月慈道一聲謝,走進暖閣之中。
明明是午後,卻已經連一絲光都瞧不見了,烏雲厚重,像層層疊疊的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暖閣內四下寂靜,月慈推門而入,看到有人正站在桌案前等她。
是尉遲鴻,正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聽見有人進來,也沒抬頭。
月慈還是按照規矩,朝他行禮。
尉遲鴻淡聲道:「既不願意,不用勉強。」
月慈依舊跪著沒動,裝模作樣道:「奴婢不敢。」
這個距離,她看不清他在寫什麼,又等了一會兒後,才見他停筆,盯著上面的字卻並不怎麼滿意的樣子。
然後,他抬起眸子,是一雙和在侯府玩世不恭時截然相反的眼,光明正大的探究打量,帶著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壓,就像窗外陰沉的天。
月慈與他目光相接,明明是跪著的,脊背卻挺得筆直,無論是暴雨還是落雪都不能將她壓彎。
身居高位者覺得受到了挑釁,眉頭微蹙,沉聲道:「月慈,你可知罪?」
月慈坦然道:「奴婢犯的罪太多了,不知道陛下說的是哪件?」
「那朕就跟你一一地算。」他大馬金刀地坐下,一副判官算帳的模樣,「定文侯府,你和柳蘿聯合起來謀殺德親王,此為罪一,你可認?」
「奴婢認罪,但不認錯。」
她緊緊盯著尉遲鴻的眼睛,用鏗鏘有力的聲音,一字一頓道:「無論給奴婢多少次機會,我都會殺他千千萬萬遍。德親王是什麼樣的人,陛下您身為他的兄弟,自是清楚不過,就算不是我,難保日後不會冒出其他的月慈柳蘿來。有沒有罪,是陛下您的一句話,但我們絕不認錯,也絕不悔改。」
尉遲鴻被她說的一愣,沒想到會有人在自己面前發出如此言論,竟像是反被將了一軍,連帶著後面的追責都說不出口了。
只能繼續面無表情地施壓,試圖從月慈身上挖掘出一個突破口,道:「那你可知你差點壞了朕的計劃,多年籌算,只等一朝,你若當時殺了他,日後死的人……」
月慈漠然地截口打斷道:「那是陛下的事,與奴婢無關。奴婢只是一介平民,心中並無天下。」
尉遲鴻簡直被她氣笑了,忍不住扶額道:「難怪聞鑒對你上心,你確實與旁
人有所不同。」
他笑意漸漸收斂,仿佛變化莫測的天氣,一下子又變得陰沉可怖,「可你該記住,已經有人為你的行為負責,失去了生命——花蓉,花姑姑,她原本可以不用死,但因為你的好奇心,她才不得不死。」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相信聞鑒,也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除了眼前的月慈。
這回輪到月慈被尉遲鴻逗笑了,嘴角一咧,眉眼彎彎,一身綠襖襯得她格外靈動鮮活,嘴裡卻說著一番與之相反的話來。
她笑聲泠然,如環佩相撞:「陛下難道覺得,一個痛苦的瘋子,會比死人更幸福嗎?難道給花姑姑灌瘋藥的人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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