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喉嚨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倘若真的有個人能陪著她,或許我和她舅母都能放心些。」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進廚房拿了一個罈子出來,去了泥封,猛地往嘴裡灌了兩口清液後往聞鑒面前一遞:「喝。」
聞鑒推拒道:「她不讓我飲酒。」
劉百會道:「讓你喝就喝,哪那麼多廢話,還想不想成親了?」
聞鑒無奈,只好接過酒罈淺嘗了一口,是桂花酒釀,入口醇香。
他不貪多,想到月慈的叮囑,很快放下酒罈。
劉百會輕聲道:「這是你舅母為等月慈出嫁時釀的。」
聞鑒聽完,又抬起酒罈喝了一口,臉上很快泛起了兩團紅暈。
——
他們成親時的酒宴很是低調,只在院內擺了幾桌,宴請一些熟悉的親朋好友。
黑鳥衛最初都是群可憐的孩子,被聞鑒撿來收入麾下,給了一個容身之所。一切落定後,黑鳥衛便解散了,他們散入五湖四海,聞鑒讓他們去尋找之後想做的事,如此一來,想要再聚就十分困難。
但月慈在這一日見到了青雀、麻雀、還有明雀。
他們三人像是約定好的,一齊出現時月慈感到鼻尖一酸。
明雀忙道:「姑娘別哭,大喜的日子,小心哭花了妝。」
她手裡還捧著個紅色的小木箱,往月慈面前一送,「這是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月慈正要打開,她卻神秘兮兮地按了下來,神色有些不自然道:「現在還是別開了。」
麻雀年紀最小,往那一站顯得有些侷促,不敢直視月慈的臉,只能低著頭,從腰後也掏出一片綠葉來:「我、我沒什麼好送的,不如就送你們一支曲子吧。」
聞鑒神色一變,伸手道:「等……」
沒趕上,麻雀已經就這那片綠葉吹奏了起來,頓時催人尿下的「曲聲」貫穿了整個屋子,最後還是青雀劈手奪過了那片葉子一把丟了出去。
青雀道:「我也沒什麼好送的,但我帶了一個人來。」
他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個人……不,是兩人,一大一小。
月慈看愣神地看了一會兒,豁然起身朝對方走去。
金惜一臉素色,朝她笑笑:「月兒。」她懷中抱著一個怯生生的孩子,只有一歲左右,睜著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望著月慈,似是好奇。
月慈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好,只是同樣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那糰子軟乎乎的臉。
他咧嘴笑了一下,揮舞著兩隻小手。
金惜低聲道:「看來他也喜歡你。」
月慈猛地將她望著,眼睛紅紅的。兩年前她和聞鑑藏在郊外的時候,曾聽說祺妃難產至死,當時她只覺可惜悲痛,沒想到金惜竟真的那麼傻,願意留在狗皇帝的身邊。
可今日一見,只覺得萬般慶幸。
兩人又在一起說了會兒話,直到時辰快要到了,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這是月慈第二次化上喜慶的妝容,和第一次的心境全然不同,那時她滿腔怨恨,全然沒有一點笑意,可今日她眉眼彎彎,總忍不住想翹唇。
蓋頭落下,遮住了她的笑意。金惜牽著她過門,拜堂行禮。
是個簡單的儀式,但所有人臉上都是發自肺腑的恭喜。
角落站著的三人里,明雀扭頭嫌棄地掃了眼麻雀:「你、你哭了?」
麻雀故意繃直嘴角,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沒有,是我眼睛流汗了。」頓了頓,那嘴角很快癟了下去,帶著哽咽道,「我家大人終於有人要了。」
他終於不用領命守在月慈身邊,卻還要每日提心弔膽被某個醋缸子打板子了。
青雀斜睨著他,臉上雖沒什麼表情,眼裡卻蒙了一層亮光:「閉嘴吧你。」
明雀忽然問他:「青雀,你以後要去做什麼?」
青雀轉頭,重新將目光落在兩人對拜的方向,道:「不知道。」
他的命是聞鑒救的,他這輩子只為了聞鑒而活……可如今聞鑒已死,活下來的只有鍾耳,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忽然肩上搭上了一隻手,明雀擠進麻雀和青雀中間,攬著兩人道:「既然你們都不知道去幹嘛的話,那就跟我走吧,我們可以找個地方開家茶館。唔,麻雀當堂倌,至於青雀你嘛,你這冷臉怪就負責後廚部分吧,我呢,就去當個說書的!」
麻雀道:「沒見過女子說書的。」
明雀捏了他一把:「那你以後就會見到了。」
她遇到月慈後只覺得這世間是沒什麼不可能的。
另一邊的樹後多了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明雀感覺左手一空,青雀已經飛身過去將幾個人一一撂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