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語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們的第一次爭執,無關小情侶在乎的鮮花蠟燭,也不是老夫老妻的柴米油鹽,竟然是為了她要不要回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她覺得有些荒誕,但想到他們跌宕起伏的經歷,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她注視著鍾業,迎上他怔忡的眼底里,慢慢浮上的觸動。
過了一會,鍾業張了張嘴,在他要說點什麼之前,季語先撐起浴缸邊緣,站了起來,「不想泡了。」
鍾業還是要勸她,她不想聽了。
季語跨出浴缸,裹上浴袍,在地墊上踩了兩下,扯下了頭上的皮筋套到手腕上,浸到水的發尾濕漉漉,水珠從浴室一路滴到睡房的梳妝檯前。
鏡前放著雪白的棕欖霜,季語低垂著頭,看了眼標籤,嘗試擰開鋁蓋,濕潤的手卻打滑,握不穩一脫手,圓身的玻璃小罐滾落到毛絨地毯上,停在男人腳前。
鍾業撿起罐子,走入鏡中,浴巾以上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他緩緩彎下腰,小麥色的手臂從背後環繞住季語,下巴在她肩膀上輕蹭,唇要貼上她耳廓,「我幫你開?」
癢意順著耳根滑到後脖頸,讓季語的肩膀不由得一抖,被他鎖在面前的木質鏡子裡,指甲悄悄試著小小地掐了掐指腹,麻得連痛覺都無,或者是她根本用不了力,骨頭酥得要化成一汪水,就如鍾業的目光。
季語嘴巴微微撇著,托著罐子底,手剛摸上蓋,雙手就被鍾業包裹,覆在她手背上,不用她使勁,啪嗒一聲,開了蓋。
鍾業剜了點膏體,塗在季語兩頰,要替她推開的時候,被她阻止,「太多了......」
鍾業一頓,他從不塗這些,不懂這霜是只能用在臉上,還是其他部位也能抹。
「你再過來點......」季語稍微側了側身,五指探入他的發間,讓他的臉湊得更近些,隨後把面頰上不多不少的棕欖霜蹭到他的側臉上。
鍾業先是一愣,隨後順勢迎和她的動作,慢慢地,季語站起來轉身,跪在椅子上,十指扣在他頸後,頭輕輕仰起。
鍾業垂下頭,兩手撐在兩側扶手上,二人鼻尖彼此交錯的瞬間,讓他想起在石滑梯的那個下午,他想親她。
直到舌尖嘗到一絲苦澀,季語推開他,他笑著抹掉她唇瓣上的白霜,問:「不生氣了好不好?」
季語不過不想他過於沉浸在自責的情緒中,沒想到對方以為自己生氣,於是順勢「哼」了一聲,轉身坐好,對著鏡子把臉上的棕欖霜抹均勻,見鍾業倚坐在梳妝檯上,邊拿起圓罐,邊說:「下次你要再囉嗦,信不信我成罐棕欖霜灌你嘴裡,毒啞你。」
鍾業挑了挑眉,有些不可置信地問:「我囉嗦嗎?」
「是啊,煩死我啦,」她笑著睨了他一眼,打趣的語氣叫了他一聲,「阿叔——」
鍾業低聲笑了笑,問:「餓嗎?」
季語點了點頭,透過窗簾縫瞥見外頭照進來的月光,「不過這個鐘數也沒什麼可以食的......」
她想了想,突然說:「對了,還有蛋糕。」
這是個兩房的套間,張嘉妍在對房休息,所以季語出去切蛋糕的時候,動作儘可能的慢和輕,只是她端著兩塊蛋糕,墊著腳尖偷偷摸摸回房的樣子,把鍾業逗得忍俊不禁。
季語真的想堵住他的嘴,叉子挑起一大塊黑森林蛋糕遞他嘴邊,他卻罕見地搖頭拒絕,「你食。」
季語很餓,沒嚼幾下就吞下去,險些噎到,她準備吃第二口時不經意地問:「你不餓嗎?」
他頓了頓,說:「我......從來不食蛋糕。」
「過生日時......」季語沒說完,就想到了什麼,臉色驟然一變,看到鍾業不自然的笑容,她放下叉子,微笑著說,「食壽包也可以啊。」
「你餓了就食多點,沒事的。」鍾業捏起叉子餵季語一口,低頭看了蛋糕一眼,說,「我也從不過生日。」
才吃了沒幾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張嘉妍也吵醒了,鍾業從門鏡看來者時,張嘉妍正揉著睡眼要打哈欠,被季語拉到一邊,捂住了嘴。
鍾業看了一眼,就準備開門,還轉頭跟季語說:「放心,是阿慶。」
阿慶急匆匆進來,向季語笑著點了點頭,便對鍾業說:「螺頭找到天晶被關的那間廠房,觀察了一日,四,五個馬仔輪番看守,一午一晚換一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