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語愣了幾秒,實在沒有心思琢磨醫生的術語,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無法控制意識活動......」
醫生異常冷靜地解釋道:「意思是陷入昏迷,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
「阿嫂——」
阿良眼疾手快,托住了腿軟往下倒的季語。
季語跪坐在地上,任由所有人注視著她。
過了幾分鐘,她似忽然醒了過來,死死揪住醫生的褲腳不放,扯出了個笑容,說道:「你有辦法的,醫生,你連他命都救得回來,你一定有辦法讓他醒過來的。」
醫生訓練有素,露出公式一般的同情眼神,用專業的話語解釋:「凡事沒有絕對,醫學上發生過超過一年醒過來的案例,只是按照目前的醫學水平,機率極低。」
醫生委婉說道:「這一到三個月內我們會密切觀察,這也是我們目前能做的。」
季語泣不成聲,眼淚鼻涕掛滿臉,她抱著醫生的腿,像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醫生見慣這等場面,堅決不給不切實際的期望,「我們理解你的壓力,醫院方面會儘可能提供幫助,病人很快會被送回病房。」
過了幾秒,季語好似終於被說服,緩緩鬆手。
醫生走後,阿良小心翼翼地問:「阿嫂,地上涼,要不要先起來......」
季語抹了把臉,試了好幾下,才晃晃悠悠地撐起了身,「走吧,去看看他。」
鍾業安靜躺在病床上,呼吸機一刻不停地運作著。
季語將頭靠在床邊,與他十指相扣,臉頰貼在他們的手上,感受著他的體溫。
他很溫暖,暖得讓季語不自覺落淚,「我從未見你睡得這麼熟,你一定很累了對不對,你睡吧,但睡夠了要懂得醒,你還沒給我過生日,禮物還沒送到我手上,你要是再敢講大話,鼻子......」
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季語哽咽起來,「鼻子會比皮諾丘還長,一整個醜八怪,我就不要你了......」
這時候,耳際傳來阿良的聲音:「阿嫂,有人找你。」
季語轉頭,門口站了從沒見過的一男一女,她示意讓阿良先出去,然後問道:「你們是......」
他們搬了兩張椅子坐下,女人先開口,說:「我們是國家實驗室的工作人員,發生這樣的事我們......」
季語預感不妙,直接打斷道:「什麼事?」
女人臉色沒有因為季語的不友善塌下來,反而換了種更隨和的語氣,說道:「StanleyChung,他之前簽署了一份遺體捐獻的同意書。」
然後呢?「季語的態度驟然降到冰點,冷淡地說,「他還沒死。」
男人拍了拍女人,表示接下來由他說:「是,希望他能早日康復,只是我們也諮詢過醫生,像他這類情況,大部分過了六個月,醒來的希望就微乎極微了。」
他瞥了眼房門,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道:「我們知道,他是調查局的線人,也清楚治療的各方面壓力不小,我們想告訴你,病情加重,醫生不選擇干預的時候,你的意見至關重要。」
鋪墊了這麼多,接下來的一句重中之重,男人放慢了語調,「放棄治療,調查局會給亡者家屬一筆豐厚的賠償金,我們實驗室也會酌情......」
「不用說了。」
這下子,季語再不了解內情,也明白他們此行的目的。
季語像是石化的雕塑,愣了好長時間,似在思考,男女覺得有希望,互看了眼點點頭,沒有打擾她。
突然,季語噴笑出聲,他們被嚇得臉色大變,都認為這女的傷心過度,精神失常了。
季語大笑,笑聲連外面的阿良和阿慶也聽到,實在不放心她,闖了進房。
季語整個人都在顫抖,指著鍾業,對在場的所有人說:「你們一個二個,當他是什麼?一條為你們賣命的忠犬?一塊由你們切割的肥肉?我看他在你們眼內,豬狗都不如!」
鍾業人還活著,就已經打起遺體的主意。
季語滿眼通紅,淚珠流進嘴角里,面前的這些人可笑,身後的阿琛可悲。
同她一樣,一模一樣。
「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季語驅趕著男女,並放下話,「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要他活,連他自己都不敢死!」
將他們趕走,季語未平復心情,便說:「阿良,車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