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吃的連個面渣都沒剩,將碗筷收到食盒裡就到書案邊寫寫畫畫。
書案上放了一個紅漆匣子。
沈纓看了幾眼,抬手在衣服上蹭了幾下才緩緩打開匣子。
一股熟悉的香味散開,裡面整整齊齊的疊著一沓紙,是芙蓉巷自創的九色箋。
即便不細看,她都猜的出這是芙蓉巷給姜宴清的消息。
沈纓剪了燈芯,坐在書案邊翻看。
越看越心驚,也越覺的姜宴清的心思深沉。
她看完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將這些紙都燒了,提筆快速塗寫。
一串串人名在她筆下羅列開來,猶如一張大網將邱少隱三個字牢牢的困住。
第四十三章
邱少隱與各派勢力有聯繫,牽連之深之廣,遲早會出事。
而姜宴清的到來,雖然給了他機遇,但也加速了他的死期。
而邱少隱之所以被殺,歸根結底,恐怕逃不開一個「欲」字。
權欲、財欲,邱少隱想要的東西太多了,而他本身難以承載。
沈纓視線掃過那些名字,斟酌再三,在林家二少夫人吳氏這幾個字上用硃砂圈了一圈。
姜宴清絕不會送來無用的信息,既然特意寫下林玉泊這位夫人,必然是查到什麼不同。
林家的女眷都是非富即貴,大多出自書香門第。
即便是被休回家的林大夫人,當初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唯有二少夫人,雖出自吳氏一族,但婚嫁前都沒人聽過此女名字,好似隨意從某個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人應付過去。
吳家乃鏢行起家,隨後轉入商運,陸路水運上皆有大船隊,是整個益州府的新起之秀。
吳家族中也有女子在蜀中揚名,可林家卻聘了一位毫無名聲的人。
是林家另有深意,還是那女子其實不凡呢?
沈纓仔細回憶起來二少夫人吳氏的樣子。
最近的一次見到此人,還是在林府大堂。
林婉柔被殺那日,她被陷害成兇手,跪在地上看著林府眾人。
那時吳氏坐在最偏僻,一雙眼憐憫地望著她。
那是那一日她唯一感受到的憐憫,所以印象深刻。
可這位夫人的夫君和兄長,一個愛背地裡尋歡,一個仗勢胡為,都不算什麼好依靠。
「哎,可惜了。」
沈纓擱下筆,看著紙面上的一堆畫符,嘆息了一聲。
沈纓坐在窗口吹了一會兒風,想著明日還有要事便早早地躺下休息。
清早,不到卯時就起來梳洗。
誰知雲姑起的比她還早,一聽到她梳洗的聲音就敲門進來幫她梳頭。
那雙手巧極了,一會兒挽一會兒擰,沒一會兒就梳了個精巧的望仙髻。
沈纓臉上只是輕輕掃了些粉,點了唇。
想來那套對襟齊胸襦裙也是雲姑買的,是花瓣似的粉色,上面有些纏枝花紋,輕盈光澤,應該是很貴重的材質。
沈纓被她打扮的有些拘謹,仿佛套了層枷鎖,整個後背都直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了點朝食,卯時過後,便到院外等著姜宴清出來。
姜宴清依舊穿了官服,快速收拾妥當就出了門。
待他繞出影壁牆,就看到樹下的沈纓,修長纖細,像春日枝頭盛放的一枝桃花。
她靜靜立於樹下,正仰頭望著鳥巢里的一隻杜鵑。
她似乎看到了什麼,眉心緊皺。
「啪嗒」有東西墜下。
姜宴清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只喜鵲幼鳥。
已經被摔死了,而歸巢的喜鵲母親卻不知道。
只將嘴裡的蟲子盡數餵給了那隻,將她孩子全都推出樹外的杜鵑鳥。
「骨子裡就壞,這么小就知道害人了。」
沈纓垂眼看著地上的那隻還沒長出毛的喜鵲幼鳥,有些不平地評價了一句。
姜宴清走到她身側,掃了眼她發間之物。
他又看向鳥巢,淡聲道:「血脈涼薄,保命而已。若其父母花心思養育,何至於搶奪他人巢穴。」
沈纓本就是閒來無事隨後說了一句,倒是沒想到姜宴清這般認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