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好說,」
伊登的目光投在那堆砸在一起、被腐蝕得滋滋響的敵人上,悠閒地說,「如果是一般的魔法操控,被操控的物體被打碎之後,魔法就應該會自動解除。但是既然剛才的畫像和地毯都能復活,沒道理雕像和盔甲還比它們弱雞——」
仿佛要應和他最後一句話似的,在被腐蝕殆盡之後,原本雕像和盔甲佇立的地方,飄過一陣朦朧的黑霧,黑霧之中,一排排大小形狀各異的形象逐漸現出了輪廓……
也許是因為體積重量更大的關係,也許是因為魔力含量更高,它們生成的速度,要比畫像和地毯要慢上不少。
於是安德里斯抓住這個機會,一道殺意十足的劍氣呼嘯而至,劍氣撞上正在「建模中」的敵人,卻被那道籠罩它們的黑霧溫柔地吞沒!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特攝劇里敵我雙方轟然對波的精彩特效,如同一滴水匯入水塘,如同落葉輕飄飄地落在枯葉堆的頂端,安德里斯那道雷霆萬鈞的劍氣,就只是如此悄無聲息地……被吞沒了。
米婭:「我現在有一個主意,要不我們先跑吧。」
伊登:「同意!」
安德里斯:「好。」
阿爾維斯:「我殿後。」
趁著那支由雕像和盔甲組成的隊伍還沒完全復活,四人齊齊轉身,拔腿就跑。
對於一支冒險者小隊來說,「逃跑」從來都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持隊伍不減員不掉隊,全須全尾地活著回去,可比逞英雄掉腦袋要重要多了。
當然啦,也不是沒有那種同伴利慾薰心相互陷害、或是單純腦子不好衡量不清形勢的事情發生。
但是正如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正常人而不是蠢貨一樣,埃瑞斯塔中絕大多數的冒險者隊伍,也並不樂意為了所謂的珍寶和任務白白丟掉性命。
寶物沒了可以再找,任務做壞了大不了賠償,自己和同伴的小命沒了,該找誰哭去?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玩家米婭,從前在帶著學徒練級的過程中,也會在血線清零的前一秒趕緊帶人離開。
遊戲外的玩家會為角色死亡過程中丟失的經驗與掉落的裝備肉疼不已,而身處遊戲之內,要考慮的事就更多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聰明人都知道,打不過的怪不要梗著脖子硬剛,先把遊戲機制摸清楚比什麼都重要!
好在,這間展館倒是夠大,跟真正的博物館相比,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就意味著,你能在各個拐角與展廳里穿梭,和身後的小怪玩上一把捉迷藏。
剛才走過來時還抱怨路途太遠拐彎太多,現在米婭萬分由衷地慶幸蘿莎夫人出手足夠豪橫,不過區區一間展館,闊綽得能拿去當大逃殺的場地使,給他們的逃跑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否則,要是跟她自己的法師塔似的,只有一個一覽無餘的大廳,那就不是在玩大逃殺,而是在玩另一類割草小遊戲了(就是不知道被割的草究竟是誰)。
一路飛速逃走,旁邊的三個人還不忘順手清理一遍路邊(?)各色畫像,直到跑到一處畫像數量較少、沒有雕像盔甲的展室中,四人才停了下來。
「停,我們在這裡休整一陣,」
安德里斯刷刷幾劍將地毯劈成碎塊,丟到一邊去給阿爾維斯燒掉,說道,「先把這裡小怪一清,趁它們還沒復活,抓緊聊聊接下來的對策。」
伊登和阿爾維斯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米婭……米婭扶住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
剛才一溜煙逃跑的時候,只顧著不能給同伴拖後腿,腎上腺素十分給面子地發揮了作用,心臟強而有力地蹦跳,將血液送往每一根最需要它的血管。
心率飆升,肌肉力量爆發,注意力高度集中,估計發揮了她自大學八百米考試和上班差一分鐘打卡遲到以來的最好成績。
如今稍一放鬆,汗水就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小腿肌肉甚至隱隱有抽搐之感。
米婭半蹲下身,輕揉自己的肌肉,以免待會跑著跑著小腿抽筋,那樂子可就大了。
「您還好吧?」
阿爾維斯擔憂地說,「您甦醒不久,身體恐怕還沒完全恢復,待會我可以抱著您——」
「等到了實在堅持不了的地步,我會這麼做的,」
米婭搖搖頭,「現在還能跑,那邊也沒追太緊,我沒問題的。比起這個……剛才那些東西復活的規律,你們也注意到了,是嗎?」
見她態度堅定,阿爾維斯也就沒再強求:
「我明白了。您需要的時候,務必要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