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臻聽了半天,聽出節目主任對蔣憶涵大力改革的新節目也沒有成算,對著Chris一頭前刺銀髮的照片還皺了眉頭。
夏以臻抬眼見到節目主任戴著老花鏡,正把蔣憶涵的報告拉到半米以外觀看,不免也跟著憂心自己的前景。
到底是老派的市級電視台,不管是誰最終勝出,恐怕都不值得高興。
最終也只好如此了事了。賽馬。
走出會議室,夏以臻被蔣憶涵喊住。「怎麼了?」她回頭看見蔣憶涵稍顯疲憊的臉。
「你別怪我。」蔣憶涵直截了當地開口,「我只想和你公平坦蕩地競爭。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我也是,所以不能輕易放棄。我從小到大隻信一條,就是有機會應該抓住,憑本事說話。」
「嗯。」夏以臻微笑著點點頭,又問,「生病好點了嗎?」
蔣憶涵笑了:「你該知道我沒病。」
「嗯。沒病就好。」
見夏以臻扭頭走出去,蔣憶涵再次喊住她道:「夏以臻,我希望這次不管是誰最終上去了,對方都好好配合別搗亂。你知道現在做成一檔節目有多難……」蔣憶涵看著她,「我只想平等地享受競爭結果。」
夏以臻聽懂她話中的意思了,她本來不想解釋,但還是耐心地站住了:「蔣憶涵,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最後再說一次。我和盛家沒有關係,如果有,我想我也不必在資源這麼匱乏的欄目組裡求生存了。」
「我的確和盛朗戀愛過,因為彼此是認真的,所以請你別把包養那套安在我和他的頭上,這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盛宸跟我更沒有關係,現在那個醬油的撤掉贊助了,應該也足夠證明了。」
「說實話我不想把與你的共事看成是場競爭,你所謂的失敗對我來說也沒那麼可怕,但如果你偏要和我比,我也沒意見,那是你的事,是不是真的開心你自己衡量。我們就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吧。」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蔣憶涵望著她點點頭,走出去兩步又回眸道,「對了,小高哥是我回來後主動找我的,不是我挖他的。」
夏以臻也點了下頭:「沒關係,每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尊重。」
「好,既然選擇把話說開,那我也不想和你鬧誤會。就這樣吧,各自做好自己的事。」蔣憶涵淺笑一瞬,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一扇空空的門,透來黯然的光。
落寞的電視台,每個人都在努力找尋著安全感,就在這一瞬間,夏以臻有點疲憊了,但她還是堅持走過了這條長長的走廊,推開了設備間的門。
「陳煦在嗎?」她笑笑。
「來了。」一隻辦公椅馱著陳煦滑出來。
「跟我去拍小餛飩攤吧,好處是拍完可以請你就地吃一頓,壞處是拍了也可能播不了,怕不怕?」
陳煦還以為多大點事,站起來晃晃道:「這有什麼怕的,我拍了沒人看的片子摞起來比咱們電視台還高呢。」
「行,還有宋言心,腳本一半是她做的,我們先碰碰流程。」
「她呀。」陳煦挑著眉毛憋著嘴,看上去挺嫌棄的。
「怎麼啦,她得罪你啦?」
「還行,她是個大笨蛋。」
倏然間,夏以臻愣了片刻,隨後輕緩地搖頭笑了。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了。
休息室。
短髮的宋言心對著台本,推推圓圓的眼鏡框道:「深夜,立交橋下的中年夫妻,相濡以沫二十載,靠做小推車生意在這個城市立足,如今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店鋪……」
陳煦貼在她旁邊瞅著,說到此處指了指道:「我拍這段的時候要先拍他們在立交橋下擺攤的鏡頭,旁邊的車,下夜班的人,奔忙的感覺,老闆叼著煙,瀟灑地皺著眉頭……」
夏以臻:「不讓叼煙。」
「知道了!那就光皺眉頭!」陳煦蹙眉道,「這邊水也燒開了,拍掀蓋,推近景拍冒泡,拍餛飩掉進水裡……這段要拍路上的行人,要拍出孤獨感,不然來個王家衛抽幀?」
夏以臻坐在一邊聽著笑:「陳煦,又是希區柯克又是王家衛抽幀,你留在這有點大材小用了吧?」
「你都在這,我還能去哪。」陳煦道,「學姐,我看過你畢業時的那部獲獎片子,大部分都是手機拍的,說明強者從不抱怨環境,在哪都能被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