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實際上,是相匹敵的兩個通緝犯。
「我不願再殺他。」衰蘭喃喃地重複一遍。
忽然,一隻小巧的黃雀,如袖箭一般劃破霧靄雨氣,穿過深深庭院,落在古鴻意手腕。
古鴻意手腕一翻,便將黃雀攏在掌中。
「這是千紅一窟的傳訊黃雀。」袖玲瓏不知從何處冒出,幽幽道。他疑惑地捋一捋長須。
黃雀在古鴻意掌心,更是小小的一團鵝黃,它有節奏地啾啁鳴叫著。
袖玲瓏眉宇間憂慮翻湧,眉頭緊蹙。他緩緩道,
「速去酒樓,救他。」
庭院中聲色一怔,雨聲上涌。
毒藥師一把抓起霜寒十四州,鐵氣寒光淋濡雨氣,更加肅殺冷冽。毒藥師雙手捧起劍身,鄭重地交到師弟手中,手,卻未從劍身上撤去。
「古鴻意,你害怕他身上背負的仇恨嗎?」毒藥師腔調綿長如水霧,最後一次詢問道。
「我不怕。」
「那麼,古鴻意,你親自去。逞英雄,就逞到底。」
「好。」
衰蘭目光定定,聲音很沉。他奪過霜寒十四州,別在腰間。
雨色越發濃郁,天地很靜,只有連綿的雨聲。
衰蘭速速翻出赴汴京之夜的半舊竹篾斗笠,手腕一翻便扣在頭上,全全遮住臉來,只露出質地如玉的薄唇。
向師兄道別後,衰蘭幾個輕快踏步,黧黑的身影奪門而出,消失在無邊雨色中。
毒藥師倚著門框,雨聲入耳,他靜靜眺望著師弟疾風驟雨般遠去的黑衣背影 ,挽起嘴角,「衰蘭,這就是你的心。」
雨意排闥,木葉盡落,霧靄沉沉,楚天狹闊。
黑衣黑靴、半舊斗笠的俠客,提著寒光閃閃的寬劍,飛速趕路。
一如回到了那個月光如水的夜晚。
古鴻意拼盡腳力,用了十成十的輕功,那座青色的小小酒樓已然出現在視野中,他一扶斗笠,露出一雙凌冽的眼睛。
腳步翻飛,他抓住臨街商鋪欄杆,便翻了上去,手掌被老刺劃破也全不在乎,又幾步騰空,向上再翻一層樓。雨聲細弱,燈火闌珊,行人的尖叫卻全然聽不見,痛,不覺,只有雨色,心中瀰漫,要快!
雨色盡頭,那個人一身白衣,清冽美目怔怔地望著他。
酒樓窗戶大開,雨斜傾來,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提著一把絕世的玄鐵寶劍,帶著潮濕粘膩的雨氣,長腿從窗跨入。
客人驚惶,酒水四溢。
一個黧黑如鐵的俠客,大口大口喘著氣,緊緊按住他的劍,扶起斗笠來,露出一張殺意凜冽的臉來,面青如玉。
他窮極目力,找不到那個人。
「什麼人!」「擠什麼!」「餵……」眾聲喧譁,群情激憤,古鴻意不管不顧地撥開重重人群,只見高台中央,端坐一長衫說書客,正朗聲講著那江湖快意故事,講著那薄情的衰蘭送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