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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詢問,陳群才知道,原來這頂屏風是陳閘送來的。

這事透著一些邪門。當初陳閘死乞白賴,用「家徒四壁,女眷出入不便」當理由,從他祖母那訛走了這面貴重的漆木鑲白玉屏風,以陳閘那市儈無度的心性,怎麼會主動歸還此物?

陳群心煩慮亂,心知事情反常必有妖。再三詢問之下,終於在門房那得到了真相。

原來這是陳閘送給陳王世子的回禮。

聽到這個答案,陳群的眉頭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皺得極緊。無論是誰,家中祖母的生前之物被人惡叉白賴地奪去,回頭轉贈、討好他人,還把事情鬧到苦主的面前,任是涵養再好,也會勃然生怒。

他面色不佳地進了大堂,發現自己的父親正坐在內堂的正中央,手捧著一隻黑色絡紋陶杯,愜意地飲用著杯中的水。

陳群的心情本就談不上好,看到父親一副悠閒的模樣,又聞到空中瀰漫的蔥蒜之氣,以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味,本就隱隱灼燒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阿父。」礙於禮節,陳群出言喚了一聲,拱手一禮,就要繞過大堂。

「長文,來得正好,過來坐。」

陳紀卻是叫住了他,還邀請他同坐。

陳群並不想進去,可長輩之意,不可輕易違背,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在陳紀對面的小案前坐下。

靠近一看,陳紀前面正擺著一應俱全的茶具,果然是在烹煮茶餅。

靠得越近,濃郁的蔥蒜以及橘子皮的味道便更加鮮明,幾乎可以稱得上「撲面而來」。

陳群素來不喜茶餅,對此只是默默忍耐,並未表現出分毫。

「阿寶總是不願袒露心事,不論什麼都藏在心中,讓我如何能放心你留在潁川,獨自前往京中赴任?」

聽到「阿寶」這兩個字,陳群的額頭狠狠一跳。

但他只是神色嚴正地坐著,垂眸並袖。

「讓阿父擔心,是我之過。」

「你當我是想聽你的請罪?口上說的再自省,永遠不改,又有何用?不如把道罪的話憋在心中,免得呱嗒出口,憑白讓人生氣。」

陳紀讓人撤下茶具,給陳群遞上一杯山泉,

「你不喜歡茶餅就直說,不願過來坐,大可直言。我是你的阿父,又不是需要你揣摩心思的長官,何必憋著自己,迎合我的興趣與想法?」

陳群一聲不吭地聽著,似在耳聽心受。

陳紀嘆息著搖了搖頭:「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和荀家的公達一樣,凡事不論好歹都憋在心中,時常把自己悶著,也不怕悶出病來。」

「門口那面屏風你也瞧見了。你方才行色匆匆,可是因為見了它,心中不快?」

陳群斂目道:「那是祖母的遺物,豈會令人不快?不過是今日有些疲乏,想去房間歇一歇。」

「知子莫若父,我又豈會不知你的心思?」陳紀拾起身邊的竹簡,往陳群肩上敲了一記,「你倒也不用板著臉。世子已經傳了口信過來,說『物歸原主』。這面屏風,最終還是回到了它應該去的地方。」

陳群緊繃的姿態略松。他腦子轉得快,即刻明白了事情的關鍵。

「是世子出手,讓陳止流將此物歸還?」

止流,正是陳閘的字。

得到肯定,陳群轉瞬想通了前因後果。他就知道,以陳閘的脾性,怎麼會將如此貴重的東西贈予他人。

解開了這個疑惑,卻還是有更深的不解。

世子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讓陳閘這樣的人乖乖交出這件東西。而且……世子此舉,難道是為了幫他們討回舊物?世子又為何要這麼做?

陳紀知道他的疑慮,一邊慢飲杯中之水,一邊出言提醒:「你可知,世子為何要將那支名為『解壓神器』的筆贈予你?」

想到那隻充滿魔性的毛筆,與自己曾經魔怔了一般的舉措,陳群沉默片刻:「……世子少年心性,童心未泯。」

陳紀哈哈大笑:「或許,那一支筆就像長文——若是無人動彈,則寂靜無聲;只有被人逼得緊了,才會發出叭叭聲響。」

陳群木著神情,沒有理會父親的揶揄。他知道父親是在打趣胡侃。他和世子從未結怨,世子怎麼可能用這種方式對他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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