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此同時,沛國與陳國的交界處。
「哼哼哼,哼哼哼哼~」
縹衣青年坐在一輛黑色的牛車上,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他旁邊的同伴有兩人,一個是鬚髮半白,背著竹簍的老者,另一個則是短褐赤膊,露在外面的半條胳膊上虬滿了肌肉的的壯漢。
老者坐在牛車上,輕輕地搖頭晃腦,仿佛陶醉在不知名的歌謠中。
而壯漢則是肌肉緊繃,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郭士子,你能不能別哼了?」
郭士子停下曲調,笑岑岑地看向對方:
「仲康,旅途寂寥,若不哼一首動人的音樂打發時間,如何忍耐?你看華神醫,對此自得其樂,何等沉醉。」
老者睜開眼,無語地抖了抖唇:「郭士子,#039自得其樂#039四個字是這麼用的嗎?」
「自得,自覺舒適也;其樂,得其中之樂。華神醫方才分明自覺舒適,且得其中之樂,如何不是自得其樂。」
老者乜了他一眼,看見前方遙遙可見的城池,眼前一亮:「陳國到了!」
第26章
聽聞此言, 郭士子疏懶地往前方一看。
道路盡頭確實出現一座城郭,在淡淡的白霧中若隱若現。
郭士子勾起唇,隨意往身後一仰,靠在木製的傘鋌上。
……
陳縣城南一處不起眼的小屋。
一個半大的小童守在屋前不遠處的杏樹旁, 警惕地打量四周,為屋內的人望風。
藏在暗處,真正起守衛作用的幾個侍從看著小童認真的模樣,只覺得手痒痒,想逗弄一番。但他們記得自己的職責,沒有貿然出現,緊盯著路面與院中的那間小屋。
屋內,荀彧與戲志才消化完劉昀帶來的爆炸性消息, 各自沉思。
「孫堅為何要逼殺荊州刺史?」戲志才問道。
鋪謀定計,需得把握人心, 儘可能地收集情報。他們對孫堅的了解太少,即使剛才聽劉昀做了簡單的介紹, 對於孫堅的性格、欲求,他們尚且無法通過寥寥幾句描述中做出精準地衡量。
任何籌劃之事,失之毫釐, 謬以千里。
「傳聞孫堅與荊州太守王睿有私仇,且孫堅收到#039案行使者#039給王睿定罪的檄文, 便領了命,設了計,逼王睿自盡。」
當然根據後世的記載,這個案行使者和罪狀都是假的,是和王睿有仇的武陵太守曹寅偽造,只為了先下手為強,除掉王睿這個死敵。
所以孫堅要麼是被人當槍,要麼是自願當槍,順勢而為。
以孫堅後來的行為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孫堅也不是單純地除掉看不慣的上司這麼簡單。要知道,他隨後殺掉的南陽太守張咨可跟他沒仇,殺掉荊州太守這件事,與其說是被人忽悠,或者藉機報私仇,更有可能是政治因素。
荊州的七個郡里,孫堅管轄的長沙在中部偏南,而荊州刺史的治所在南陽郡的江陵縣,和張咨管理的南陽一樣,都位於荊州北部。
荊州北部與豫州、司隸(朝廷七郡)接壤,靠近政治中心。這大概率是一場有預謀的軍事活動。
不久之後孫堅就投靠袁術,南陽一帶被袁術控制,直到劉表成為荊州牧,在初平四年截斷袁術糧草,袁術這才棄了南陽,另謀出處。
所以,說南陽郡是孫堅送給袁術的投名狀,倒是一點也不假——礙事的人都給孫堅除了,好事都被袁術拿了。
荀彧指出了一個關鍵的要點:「袁公路我認得,他與南陽太守張咨似乎沒有嫌隙。」
劉昀敏銳地捕捉到荀彧的未盡之言,倏然抬眸:「文若的意思是……」
戲志才輕笑一聲:「張咨短視,耳軟心活。一個活著的,能為外來者提供便利的南陽太守,可比讓位的死人有用。」
而且袁術既然選擇到南陽郡避禍,且成功地在張咨眼皮底下駐紮魯陽,他與張咨的關係恐怕比想像中的還好。
劉昀見荀彧與戲志才各自有了成算,他笑眯眯地從鞶囊中取出筆墨與兩個拳頭大的小竹簡,分別推到荀彧與戲志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