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青州的軍情傳來,說徐州軍和兗州軍開始騷動的時候,袁紹精神一震,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班師南下,奪取兗州!」
兗州就在冀州南邊,只隔了一道濁河,袁紹早就想把兗州納入囊中。
若非兗州刺史黃琬讓袁紹頗為忌憚,且曹操奪取渤海郡的行為惹怒了袁紹,導致袁紹不管不顧地與其相鬥——袁紹早就忍不住向兗州發兵,帶著鐵騎長驅直入。
如今曹操被兩軍牽制,黃琬老兒已年過六十,被黃琬視為左膀右臂的猛將張遼又帶著軍隊在青州邊境,短時間內無法回返兗州,這正是他侵吞兗州的大好時機。
袁紹當即叫來謀士團,開啟戰前會議。
袁紹的謀士田豐第一個提出質疑:「陳王病故一事是否有詐——姑且不提,兗州既然與陳國沆瀣一氣,又敢率領大軍前往青州尋釁,焉能不做好防守的準備?我方若要集結大軍南下,於北部的防守便會削弱,若烏桓伺機來襲,主公該當如何?」
此話說得極為剛硬,袁紹一聽便覺得頭顱上火。
還不等他怒聲呵斥,謀士郭圖已上前一步,對著田豐橫目而視:
「元皓說得這是哪兒的話?烏桓王與主公結下秦晉之好,幫助主公打敗公孫瓚,統領幽州,又豈會趁人之危?」
田豐冷笑不已:「烏桓狼子野心,先前不過是忌憚公孫瓚的威逼,這才與我方結盟。若我方軍隊在南部大敗,那第一個來侵吞幽州、冀州血肉的,就是烏桓人。」
袁紹的別駕逢紀與田豐有舊怨,聽到田豐這話,當即跳出來:
「主公還未出兵,你便咒主公#039大敗#039,是何用心?」
田豐大怒:「我何時咒了?」
袁紹也覺得田豐剛才的話是在咒自己,本想命人將田豐綁起,又生生忍住:「田元皓,你先退下。」
田豐剛硬道:「強敵在前,主公如何能輕信他人的讒言?郭圖、逢紀二人心存私慾,竟不惜黨同伐異、攻訐同儕。與這樣的人同在一處,我什感恥辱。」
郭圖撇嘴:「到底是誰在黨同伐異?我只對你的逆言做出辯駁,而你竟污衊我與別駕#039心存私慾#039?」
別駕逢紀向袁紹行了一禮:「主公明鑑。昔日我與審正南(審配)有怨,尚能為其美言,而我與田豐無冤無仇,又如何會咄咄相逼?」
袁紹被吵得心煩,對田豐更無好感。
見田豐還要胡攪蠻纏,他當即命人押住田豐的胳膊,將他帶下去。
田豐不可置信地瞪著袁紹,在被拖下去的途中,他一邊劇烈掙扎,一邊嘶聲大喊: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1],聽聞陳國推行仁德,唯才是舉——主公如此行事,又如何能勝過他們?」
袁紹眼角一跳,當即勃然。
「田豐,你莫非不想活了不成!」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營帳外,寧折不彎的直言:「若不能直言相諫,與死何異!」
田豐被士兵拖走,堵上了嘴。
袁紹煩躁地按住兜鍪,對著心思各異的謀臣,第一次念起沮授的好。
沮授曾是袁紹極為器重的監軍、首席謀士,後來因為袁紹的忌憚,被分了權柄,一病不起,正在家中休養。
袁紹長嘆了一口氣,決定給自己遞一遞台階,去拜訪重病的沮授。
同一時刻,早已借病掛印,在荀諶的幫助下悄悄離開冀州,投效陳王的沮授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走在前方的陳王回頭:「公與,可是受了涼?」
沮授搖頭:「授無狀,勞明公掛念。」
陳王擺了擺手,讓人給沮授送上一件大氅。
沮授謝過:「多謝明公。」
益州地勢較高,氣溫確實低了一些。
沮授漫不經心地想著,將「如何謀取益州」這件事又琢磨了一遍。
第78章
「前方有一處棧道,是通往益州腹地的官道。益州各大勢力紛爭不休,卻對這條棧道的把控非常嚴苛,若從此道走,需得用計引開守衛。」
益州郡吏張松向陳王一眾講解路況,話音剛落,便有兩個男聲同時響起。
「我有一計。」
「授有一計。」
法正與沮授同時開口,彼此對視一眼。
新加入一個勢力,儘早表現自己的價值, 已成了門客們的共識。
兩人皆是奇謀之才,不需要擔心被人搶占先機。沮授在袁紹帳中早已習慣了被人截斷話頭的窘境,此刻平靜而謙遜地輕抬右手:「孝直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