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承輕聽他如此回答,反倒無話可說。其實此刻情勢危急,哪還有什麼閒心求證溫南樓等人究竟何等樣心思,只是寧承輕生性孤傲,不肯向人低頭,段雲山雖是為他著想,也逆了他心性。這其中的彆扭,師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不必分說,只有蕭盡當正事辯解,一片好意,反將二人心裡的煩擾一併撫平了。
段雲山獨乘一騎尚好,蕭盡與寧承輕同騎一匹馬,那馬又非神駒駿足,跑了一陣已負重疲累漸漸落後。他見身後有三騎快馬追來,漸漸便要追上,當先那人正是方才揮劍斬馬的青萍劍丁處舟,並騎那人卻是游雲劍溫南樓,身後一騎跟著程柏淵,再往後看,浩浩蕩蕩幾十騎追兵趕到。蕭盡雖目力難及,可也隱約瞧見柳廷等人在內,想是信了寧承輕的話,擔心自己吞入腹中的蛇卵,總要想法子去除才好。
蕭盡恨他們陰魂不散,將拒霜緊緊握住,心裡只想若這些人再來逼迫,今日只好不管其他大殺一場。他主意已定,暗中運氣振作精神,忽聽身後傳來溫南樓的喊聲道:ldquo段兄、寧公子,且留步聽我一言。rdquo
蕭盡聽他內力充沛,精神長足,心想那天夜裡刺他一刀也算重傷與我相當,沒想到竟然能夠如此長途跋涉一路追來,絲毫不見頹態,不禁也暗中佩服。
溫南樓一路趕一路喊,寧承輕從不存求和之心,對他喊聲充耳不聞,只是埋頭一味打馬飛奔。段雲山雖不如此決絕,可也恨柳廷等人下流齷齪,自詡正道背地裡折辱寧承輕,因而也不說話。
三人只是逃跑,後面追得更緊。
蕭盡眼見自己與寧承輕同乘落後,放開韁繩便要跳下馬背。
寧承輕料到他主意,蕭盡身子一動,即刻被他抓住手臂道:ldquo你找死可別死在我眼前。rdquo
蕭盡道:ldquo我下去阻他們片刻,未必就死。rdquo寧承輕道:ldquo你身上的傷病我比你自己還清楚,跳下去就是找死,他們先殺了你再來殺我,也耽誤不了一時半刻。rdquo
蕭盡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可眼下實在無計可施,難道坐以待斃等追兵上來將他們一併砍死不成?蕭盡想得簡單,只盼拼死一搏,換對方幾條人命出口惡氣,拖一刻是一刻,說不定便能讓段雲山帶了寧承輕逃遠。可寧承輕死死抓住他手腕,雖無內力卻如鐵箍一般,蕭盡若要跳馬,勢必將他也帶下馬去,故此不敢擅動。
寧承輕道:ldquo溫南樓既來了,他又要扮大俠裝好人,必不會立刻下殺手,被他生擒那便不怕。rdquo蕭盡道:ldquo方才那用劍的胖子在途中埋伏,當頭一劍劈下可不像要生擒咱們。rdquo
寧承輕道:ldquo你就算燒糊塗了聽他跳下如此巨響也會躲開,他要的就是我們落下馬去,阻擋片刻等餘人趕到。rdquo蕭盡心想不錯,暗殺原是他本行,出其不意殺人不該有如此動靜。
他回頭一瞧,見青萍劍丁處舟已追到眼前,大聲呼喝一劍攻來,忙抬手揮刀ldquo當rdquo一聲響虎口巨震,拒霜險些脫手。
段雲山眼見二人遇險,略一勒馬緩住幾步,左拳一出朝丁處舟胯下坐騎的馬首擊去。丁處舟劍法雖精但江湖劍客畢竟不善馬戰,段雲山一拳揮來,人可避開,馬卻不聽驅策,頓時亂了陣腳。蕭盡與寧承輕得他如此一阻,脫身而去,眼前道路分岔兩邊,一條往大路官道,一條則崎嶇向上沒入深山。
寧承輕不等蕭盡拿主意,一抖韁繩,將馬撥向山路。
蕭盡不知他用意,山路陡峭雖能暫時避敵,但越往上走越是死路,反倒不如大路四面通達。可他對寧承輕向來信服,料他必有脫身之法,便也不管任由他驅策馬匹往山上奔去。
丁處舟見三人騎馬撞進深山也是一怔,回頭對溫南樓道:ldquo溫兄,那小賊慌不擇路,逃到山裡去了,山路崎嶇不易奔馳,咱們下馬去追。rdquo
溫南樓前日在客棧聽了柳廷等人的謊話心中起疑,可程柏淵聞之大怒,轉頭飛鴿送書找齊人手一徑追趕。溫南樓生怕他急躁生禍,既勸不住只好也忙忙趕來。
他對丁處舟道:ldquo此事本與丁兄無關,丁兄急公好義,得了信前來相助,在下與程老前輩均是感激。只是我與沖雲拳段雲山相處數日,覺他為人處事光明磊落,寧家那位少主雖性情乖僻,但幼年遭厄,難免孤傲偏激,好在年紀尚小,將來未嘗不能改變。近日我常思索十多年前寧家那樁慘事,咱們當年都沒在場,事後又無人證,傳來傳去只是些流言蜚語。退一步說,即便真是寧聞之夫婦對不起死去的江湖豪傑,也不能算在他的幼子頭上,我們這樣一路追趕已然過分了。rdquo
丁處舟與他雖非至交,但江湖聞名互相仰慕,聽他如此一說卻有些不以為然道:ldquo溫兄說的雖有幾分道理,但聽說那姓寧的小子下毒害了程前輩的兩個侄兒,又與蛇面閻羅那等妖邪為伍害死柳家兄弟,就連溫兄你自己也差點著了道。這哪裡只是性情乖僻、孤傲偏激,分明已是走了邪道,今日不除,將來成了氣候豈不是要為禍武林。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