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寧家這年輕人心高氣傲,行止無常,柳廷也是血氣方剛,雙方衝撞起來必定睚眥必報,再耽誤片刻,不知又要結下多少仇怨。想到這,他便對身旁的丁處舟與程柏淵道:ldquo兩位在這稍待,我先去前面瞧瞧。rdquo
程柏淵對寧承輕深有成見,搖頭道:ldquo不可,你只當那人年紀小,還是個後生小子,失了防範必然吃虧。那小子詭計多端,關神醫就是被他下毒害死,如今又假意給了解藥,令鄭大俠與韓姑娘中毒加深,對這小賊是萬萬不可大意,你要去我與你同去。rdquo
丁處舟道:ldquo咱們都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若區區三人也對付不了,傳揚出去豈不被人笑話。rdquo
溫南樓見二人執意如此,只得與他們同往,隨行人中亦有不甘落後的也要同去,程柏淵便點了有十餘人。這些人走在山裡,因有蛇面閻羅前車之鑑,均都小心翼翼,防著草中毒蛇出沒,沒成想走到半途,突然有人腳下一空,掉下一個洞裡。那人反應也快,提起縱躍避開,但這陷阱並非巨大空洞,不過淺淺挖了幾下,裡面豎著幾支削尖的細竹,那人略一下沉,小腿已被刺破,等他躍到平地,受傷的腿一軟已提不起勁。
程柏淵道:ldquo竹尖有毒!那小賊果然在左近,趕快去追,別讓他跑了。rdquo溫南樓見他年紀雖大,脾氣不小,明明已見有人踩中陷阱,卻還不管不顧拔腿要追。他正想阻攔,忽聞一陣極細微的輕響迎面而來,立刻側身閃避,嘴裡喊道:ldquo有暗器,小心。rdquo
他喊得已算及時,身後卻還有人躲閃不及,被飛來之物刺中。溫南樓回頭一看,是數十枚細小銀針。中針之人立時倒地,雖未斃命但再起不能,溫南樓心知是寧承輕有意將他們引入深山,布下機關陷阱將追兵一一放倒,好教自己脫身之計。
他想,這銀針如此細巧難防,自己也是僥倖避過,只需在針上下些劇毒致死的毒藥,我們這些人哪還有活路,眼下只用了不死人的毒,可見對方並無殺人之意,只想藉此阻擋眾人而已。想到這,溫南樓站定腳跟,對著山石樹木高聲喊道:ldquo寧公子,溫某此番前來並非與你過不去,只是鄭大俠與韓姑娘身上毒性有變,柳少俠與雲門幾位俠士亦中了蛇毒,還望援手救治。公子一路高抬貴手,不令我們眾兄弟受傷喪命,溫某感激不盡,若公子不放心,在下棄了兵刃單獨來見,不知可否?rdquo
他話音一落,程柏淵低聲道:ldquo不可涉險。rdquo溫南樓卻道:ldquo程前輩,我看寧家這位小公子絕非嗜殺成性,不講道理的人。咱們逼得太緊,未免將好人逼上絕路。若年輕人一時意氣用事,真將水月白芙用在邪心歪道上,豈不是你我的過錯了。rdquo
程柏淵怨念已深,執拗之極,聽了這話嗤之以鼻。溫南樓又道:ldquo程前輩嫉惡如仇,但咱們江湖中人恩怨分明,令侄中毒與關神醫身死也有因果,眼下正該想法開解才是。rdquo他話未說盡,言下之意卻十分明白,若不是程柏淵急著去找寧承輕報仇,怎會生出後面這些事端。程柏淵被他說得一時語塞,再要開口時,溫南樓已解下佩劍交給丁處舟,對著山間喊道:ldquo溫某已解劍前來,願請寧公子一見。rdquo
他內力深厚,中氣充沛,幾句話說得在深山中迴響不止。
寧承輕自然早就聽見,段雲山對溫南樓的人品頗為信服,但想到與他同行的人個個心思不同,難以揣摩,一時也不拿主意。
蕭盡道:ldquo這姓溫的內力好強,喊了話這麼久還能聽見回音。你說他真會棄劍一個人找來嗎?rdquo寧承輕道:ldquo這人自負得很,說出的話必然不假,但他來了又怎樣,你不是說過再不輕信別人嗎?rdquo蕭盡道:ldquo你那銀針再給我一些,等他來了我也照他身上放幾針,將他撂倒了咱們就想法子尋路下山。rdquo
寧承輕手裡那盒子銀針原本是夏照風給他替用暗器機括的,如今白玉扳指被蛇面閻羅奪去後早已不知去向,二人逃走時蕭盡只撿了這盒銀針,寧承輕一直帶在身邊,如今為了退敵,割了自己手掌的血浸在盒中,便算是為針淬毒。
蕭盡見他一刀割得極深,滿手是血,心疼不已。寧承輕自己卻不為所動,將一盒銀針都給他道:ldquo這針原本需用機括發射才能及遠,徒手飛擲未免太輕,你要出手,需等他靠近一點。咱們再往上走,居高臨下更有好處。rdquo
蕭盡高燒剛退不久,身上有些疲軟,但服了藥運起內力一通疾奔,渾身發汗,精神竟好了許多。三人繼續往山上走,引溫南樓離眾人越來越遠。
溫南樓江湖經驗老道,原不會上這樣的當,但他與段雲山有約在先,信任他為人,眼下之事是自己這方欺人理虧,因此一心只為解除誤會有求和之意,便大著膽子只身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