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承輕本不待見什麼名門正派英雄俠客,但見他說這話時神色凜然,絕非虛言,暗暗也敬佩他人品為人。二人說話間,丁處舟與程柏淵又再逼近,來到那兩頭相通的山洞,眼見空無一人,亦無陷阱機關,山下眾人也漸漸跟上。
寧承輕叫段雲山與蕭盡各自帶了溫南樓、柳廷再往高處去。
溫南樓見他越走越高,不知要去哪裡,五人之中倒有三個傷的傷、倒的倒,還有一個全然不會武功,走在陡峭山路間險象環生。
一行人來到一處山石旁,從高處流下一條細細清流,聚在石下成了一潭泉水。寧承輕捧了一把喝下,只覺清冽可口,然後讓眾人都來喝水解渴。
寧承輕將泉水旁的腳印抹去,撿了些草葉掩蓋起來。溫南樓瞧見,心想他抹得如此刻意,稍微細心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卻不知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眾人喝完水又再繼續往上走,蕭盡走在前頭,寧承輕跟隨,段雲山斷後。蕭盡雖當先在前,卻時時留意身後的人,踩實了石塊好讓寧承輕走得無驚無險。
走到半途,溫南樓轉頭往下瞧一眼,見丁處舟等人已追到。眾人連日追趕,在這荒山中遊蕩一日一夜,只吃乾糧果腹,早已周身疲乏,饑渴交加,見了山泉都有一飲為快的念頭。溫南樓不知寧承輕是否在水潭中做手腳,但見丁處舟到了潭水邊,一眼便瞧出被寧承輕抹去的腳印,隨後將眾人攔住。
溫南樓心想原來如此,他有意留下自己的痕跡,叫丁處舟這等細心謹慎之人起疑,眾人畏懼他用毒厲害便不敢喝山裡的泉水,若所攜飲水喝完,追討的隊伍便不攻而散。他瞧了一會兒,見眾人果然不喝潭中泉水,如此寧承輕只消每到一處留下些痕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騙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著實有些佩服他的智謀。
溫南樓自服了寧承輕采的藥草後,已感散在四肢百骸中的毒素有消退之象,但內力比之往日空蕩虛弱,一時半刻想自行衝破穴道竟有不逮。
寧承輕察言觀色,知他心中所想,說道:ldquo那些藥草起作用了,可惜只有鎮毒之效。師兄,你替溫大俠解了穴也不妨事。rdquo
段雲山聽後便將溫南樓幾處穴道解開,溫南樓略一運氣,仍覺丹田內有空虛之感,可他不懂醫術,不知是藥性還是毒性所致,但好歹行動自如,也無性命之虞,便安心許多。
這時,山石下有人瞧見他們,一個道人模樣的人道:ldquo那不是溫大俠嗎?怎的和那小賊人走在一起?rdquo
程柏淵抬頭一瞧,果然見溫南樓與寧承輕等人同行,雖晚上幽暗看得不太真切,但熟悉之人借著月光依稀也認得出。程柏淵見溫南樓行動無礙,柳廷則受制於人,心中疑心更盛,可溫南樓終究是當世大俠,無論如何說不通他為何要與仇家沆瀣一氣。程柏淵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不比那些後輩謹小慎微,不管眼前有多少危險也是毫不畏懼,提起衣袍就要趁夜去追。
丁處舟怕他中計,連忙攔住說,如今他們越往山頭越走投無路,何不將眾人分派出去,圍而不攻,不出兩三日便可將他們逼下山,再說溫南樓和他們同行,其中多半有些蹊蹺,還需等他與柳廷當面對質才可定論。
程柏淵雖不耐煩,可也不便當面拂逆他。丁處舟將眾人聚集起來,分成數隊,各從不同方向將上下山崖的路守住。那山頭怪石嶙峋,草木稀少,眾人剛到,頭頂隆隆作響,幾塊巨石從天而降,有人躲避不及被砸得頭破血流,在山下叫罵不休。
如此往上攀爬的人都退遠了一些,巨石雖砸不到,黑暗中卻有數枚暗器破空飛來,只要有人敢探頭立刻射中。
蕭盡盤膝而坐,撿了一堆小石子放在身旁,望著山下影影綽綽的人影。
寧承輕找到這處天時地利,易守難攻的好地方,暫且停下不走,挨著蕭盡席地坐下。
蕭盡道:ldquo有我和段大哥守著不必擔心,你累了幾日,去睡一會兒吧。rdquo寧承輕不說話,忽然伸手到他額頭摸了摸,皺眉道:ldquo你怎麼如此體弱,又有些燒起來?rdquo
蕭盡這一日一夜心神緊張,片刻不得鬆懈,哪裡顧得上自己燒不燒,此刻被寧承輕手掌一摸,只覺他掌心冰涼,自己臉頰發燙,心中卻一陣喜歡。他心裡想的是自己怎樣倒不要緊,只盼寧承輕能常常這樣坐在自己身旁,不必東躲西藏與人鬥智鬥勇,什麼恩怨過往,什麼絕世奇毒全都拋諸腦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