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除月直覺不對,回身用手掐住路衡子的脖子,崆峒仙山的一切迅速掠過。
是她見過的山和雲海,卻從來沒有她的痕跡。
燕除月慢悠悠地鬆開手,道:「鬼劍路衡?」
路衡子鼻子裡哼了一聲,看她回頭,他臉上扭曲了一瞬間,嘴裡念念有詞:「夜淵的魔果然名不虛傳。 」
他嘴硬道:「曾經的燭龍後人就是被當成了替身,最後被剜去了心又失去了龍丹,至此之後,燭龍一族便徹底失去了與天的溝通……」
「這騙不了我,你以為我們被抓前潛伏都看到了什麼,不過作為我師姐的替身你也得清醒——」路衡子洋洋灑灑的說著,卻突然戛然而止。
深入骨髓的寒冷,剎那瀰漫。
她肩上的紙人瞬間裝死,偽裝成一隻翩然的白蝶。
燕除月抱劍屈膝:「尊主。」
路衡子一聲不吭。
祝雎出現在二人背後,濃密的頭髮上有幾股小辮,分束用一個黑色的蓮花冠固定,飄起的髮絲蛛網一樣。
一時不見,倒換了個裝束。
他眼中古井無波,不經意的輕輕一問,嗓音低啞夾雜著殘虐:「你是攬月尊的師弟?」
路衡子這是撞在了當口上。
祝雎一身黑衣淺淺的藏著暗紋,與夜淵的風相勾連,他生得清朗俊逸,若是一身白衣配劍,還真當是個天下第一的劍仙。
只可惜,祝雎藏不住狐狸尾巴,或是沒有耐心,也或許是輕蔑,玩弄人心後總是索然無味的半途收場,故也裝不成一個瀟灑的仙人。
況且,祝雎平生最恨白衣飄飄。
路衡子並不吭聲,老神神在的閉上眼。
祝雎也不惱,笑盈盈地轉頭問燕除月要不要一把劍:「月奴兒,上次說送你一把劍沒有送成,現在我倒想起來了,待會兒去見那群鼠輩也用得上。」
燕除月抱著白劍,神色淡淡地婉拒:「謝尊主賞賜,但月由您一手締造沒有劍脈,劍氣會沖壞身體的。」
祝雎本質是沉默又壓抑的,哪怕帶著純淨的笑容,也讓人不經意間感受到冷漠:「天生劍骨,若進業池,天下人皆可手持名劍。」
一地死怨地陷天塌,則生業火,可焚天下。
而修仙者少有先天劍骨者,劍骨為劍,有違天理。
燕除月展緩抬首,翕然道:「抽骨之痛,切膚裂魂,以身為鞘,無鞘如入業火之獄。」
祝雎側揚著頭十分散漫,其中也有譏諷。
他的眉眼鬱郁,氳氤著霧氣的眼深不可測,他嘴角笑卻越咧越大:「那又如何?」
「又死不了。」
祝雎側揚著頭十分散漫,喉結精緻又誘人,他眼中藏有譏諷。
燕除月不自覺抱緊了劍。
*
夜淵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如果硬要算時間的話,此時約莫是後半夜。
祝雎被金蕭拉走在勤文殿處理政務,畢竟才將夜淵完成了大統一,還有很多事情要交接,剩下的刺頭是殺是留也要等祝雎點頭。
金蕭臨走前,還不忘回頭警告地看了燕除月一眼。
傀儡又有什麼壞心思呢?
燕除月也是一頭霧水。
她便抱著劍回到了勤文殿後的偏殿,榻上還是二人離開時的樣子,一本燙金書名的《霸道仙君殺妻證道紀事》就隨意的扔在上面。
燕除月順勢就坐在床榻上,但她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在懷中的這把白劍上。
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色彩較為蒼白,如一捧新雪,入手冰冰冷冷的。
既沒有華麗的外表,也沒有特別銳利的鋒芒,格外的樸素。
劍柄處暗生白蓮纏繞,多了流暢典雅的線條,像個發冠,倒成了這柄劍畫龍點睛之處。
上面生著暗霜,燕除月抱著的時候只覺得寒冷,沒想到竟然會結出冰霜,若不仔細看,便會恍眼過去。
她是個愛劍之人,對天下利劍也是如數家珍,這樣的白劍,她倒是聞所未聞。
她起了惜劍之心,指尖從劍柄開始下滑直至劍尖,想摸到鑄劍師留下的銘文。
沒曾想暗霜漸退。
燕除月一時感到新奇。
勤文殿。
祝雎聽金蕭說話一陣恍惚,神思不自覺的飄遠了。
「尊主——」金蕭見他雙眼明顯放空,默默提高了聲音提醒。
祝雎蹙著好看的眉頭,手指不斷在書案下搓捻著。
他只覺得金蕭那一瞬間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炸開,如同千百頭老毛驢同時嘶吼。
煩。
金蕭獨自面對祝雎時,為表尊敬,會摘下他銀色的面甲,便露出了他儒雅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