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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才人身穿齊胸襦裙,外罩月白紗衣,婀娜身形若隱若現。
她再對著銅鏡抿了遍胭脂,「還要再等麼?」
「才人莫急,再等等。」
陳照夜摘去她的珠翠,用一根飽滿的臘梅花枝將她滿頭青絲綰在腦後。
「又是臘梅?」衛才人等得實在無聊,乾脆捧起另一根花枝跳起舞來。
景帝邁入寑殿時,看見的便是朦朧燭光里,美人手捧臘梅翩翩起舞的畫面。
「好!」他又一次被驚艷了。
「給、給陛下請安!」衛茉清亮如山澗溪水的眼睛流溢出片刻的驚喜,然後飛快地低下頭,羞澀地朝景帝行禮。
這樣的神態她再三練過。陳照夜說,如此含羞的神情最能打動帝王的心。
景帝雙手攙扶她起來。
「這麼晚了,陛下怎會來?」她順勢將手放入年輕男子寬厚的掌心,不經意,又無比自然地去探他雙手的溫度,「外面冷,陛下肯定凍壞了吧。照夜,快去端一碗紅棗桂圓茶來。」
衛茉心裡實際緊張得很,可這次機會是陳照夜好不容易替她爭取來的,就算是為了她和淑寧,自己也必須得把握住。
她接過陳照夜手裡的青花瓷碗,用那隻金邊瓷勺舀起些許,緩緩地餵到景帝唇邊。
景帝低頭含住,掀起眸子笑著看向他。
「茉兒真是體貼。」
「侍奉陛下是臣妾的本分。」衛茉回答,火光在女子明亮的眼眸里跳動,她的神情似含情脈脈,又像藏起了滿腹愁腸。
尾音微微放輕,眼尾恰到好處地下垂,添些楚楚可憐,再說一句,「陛下今日能來,臣妾當真歡喜。」
「朕疏忽茉兒許久,你別怪朕。」
她搖頭,柔婉地靠上帝王肩頭,「只要陛下能來,茉兒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前陣子柳昭媛跟朕鬧脾氣,非說宮中孩子少,淑月一個人著實無聊,這才把你的淑寧接了過去,朕被她纏得沒辦法,顧及到她腹中胎兒,只得同意。讓你受了委屈,是朕的不是。」
紅棗湯燉得甜而不膩,溫度適宜。
衛茉輕輕搖頭,又餵他一口。
「同為人母,臣妾能體會昭媛娘娘的苦心。再說……臣妾這裡實在簡陋,淑寧能去昭媛宮裡,對她也是好事。」
景帝嘆了口氣,抬手拔下衛茉髮髻那枝臘梅。她心領神會,含羞低頭,感到男子的手指探向她的罩衫。
燈花「啪」地炸開,朱紅色的帷幔內,兩道人影交疊。陳照夜默默退後,關門離去前,不忘朝帳內不安看向她的衛茉遞去一道肯定的眼神。
心如擂鼓。
衛茉閉眼,攀上景帝的脖頸,用柔軟的嘴唇輕輕去碰男人輪廓分明的下頜。
她知道,自己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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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留宿衛茉宮中的消息很快傳到姜嬪處。
除夕夜,正殿裡的宮人都沒睡,姜嬪難得興致高,斜倚在貴妃榻上看著地上幾名宮女玩葉子牌。
門帘作響,陳照夜來了。
「明天你家才人侍寢的事就會傳遍宮中。」姜嬪道,「除夕佳節,陛下沒去陪皇后與柳昭媛,反繞道過來看衛才人,指不定會引出多少猜測。本宮原本想著能借獻舞的機會讓衛才人重新被陛下關注,再徐徐圖之,現下這個結果實在比我們預想的更好百倍。」
「今日雖說是柳昭媛
先從皇后娘娘那裡搶人,最終陰錯陽差花落你家衛才人,但說到底還是搶了皇后娘娘的東西。「她又道,「所以,明日待陛下走後,本宮與你家衛才人一同去向皇后請安吧。」
「是。姜嬪娘娘的恩情,我家才人定會銘記在心。」
「嗯,不急,慢慢來。」姜嬪朝後殿指了指,「你妹妹在裡面等你。下午那會你家裡人送東西來了,你過去一同看看吧。」
家裡人。
陳照夜緩步走過迴廊。這幾個字已經許久沒聽過了。
上一世那會,她剛及笄就進了宮,沒過幾年聽聞家鄉鬧洪水的消息,她的爹娘兄長全部都死了。她孑然一身,無懼無畏,所有的依仗與寄託都在貴妃身上。但貴妃待她再親切,也不可能如自己親人般肆無忌憚。
宮女的廂房在庭院西側,陳碧珠獨自一人等在屋內,哈欠連連。
「你怎麼才來!」她嘟嘴把包裹攤到陳照夜面前。
裡面是各種民間小玩意。有福娃娃、絹花、巴掌大的兔子燈、桃花酥、酸棗糕,以及其他女孩子喜歡的小吃。
「還有二十兩銀子,是爹爹攢下來給我們的。不過我想你近來得到的賞賜夠多了,一定看不上,就都留給我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