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那丫頭的事,我也很難過……」姜嬪訕訕地道,她知道衛茉現在是如日中天,不能得罪,「衛妹妹可千萬別誤會,昨天宮宴結束後,我早早就讓她回去休息了,哪知道她吃醉酒跑出去閒逛,居然掉進湖裡。」
衛茉緩緩喝茶,一邊關注陳照夜的神色。
還好,少女臉上神情依舊是淡淡的,似在思考。
衛茉知道她們姊妹的關係算不上好,但現在人沒了,心裡總歸會難過吧。
「照夜,你也不要太傷心……」衛茉剛想出言安慰,忽然聽見陳照夜問姜嬪:「娘娘,可否讓奴婢到碧珠的屋子裡看看?」
「當然可以,畢竟你是她宮裡唯一的親人,她的東西也需要你來清點。本宮這就派人領你去。」
姜嬪讓槐花親自送陳照夜到廂房前。
「多謝。」她朝槐花福了福身,推門進去。
空氣中飛舞著細小的塵埃。屋內一應陳設如常,就是亂了些。紅褐色的木桌靠窗擺放,上面是一隻精巧的花梨木首飾盒,以及女孩子常用的胭脂水粉。
沒有什麼問題。
下藥的事情和姜嬪脫不了干係,但陳碧珠溺亡一事,觀她方才態度,更像是怕衛茉因為自己的關係遷怒到她。
還是李黛做的。
按照時間推斷,應該是在離開望舒宮後,李黛又回去專程布置了人手。
「宮中的女子,真是……」
陳照夜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沒有本尊的記憶,關於這對同父異母姐妹的點滴,還是靠從衛茉及其他宮女口中拼湊得來,總之是關係不睦,處處爭鋒相對。
可到底是血脈至親,這樣淒悽慘慘的死了,她是該當著外人的面哭一哭的。
「陳姑娘節哀。」槐花道。
灰暗光線下,她看見陳照夜眼睛裡乾乾淨淨,沒有一滴眼淚,只顧有條不紊地收拾著屋子裡的東西,就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我去外面等你。」槐花覺得裡面陰惻惻的,不敢多呆。
屋子裡沒什麼值錢玩意,不過幾兩碎銀和妝奩里那些首飾。陳照夜很快整理好,用布包起來,準備遣人帶去給宮外陳家。
首飾盒抽屜沒有扣緊,露出疊好的紙張。
她以為會有什麼線索,抽出來看,上面唯有幾行並不美觀的小字——
「娘,這是我新得的金手鐲,就當做您今年壽辰賀禮。還有件事要告訴您,我已決定要去陳照夜宮裡了,她待我挺好的,我覺得,她並不是您想的那樣。」
陳照夜關門離開,帶起一道輕風。
桌上那根灰黑的鳥羽被吹得翻了個滾,不知落到了何處。
————
祁溪信守承諾,並沒向景帝透露自己被人下藥的事。
衛茉順利操辦宮宴,得到景帝與太后的讚許,風頭更勝。正逢皇后有孕,身體不適,後面幾日招待辰國皇子公主遊玩,景帝便都讓衛茉過去幫忙。
「長公主似乎病了,這幾次都沒出現。」
衛茉赴宴歸來。她近來忙得沒時間陪女兒,淑寧大多時候都是由陳照夜陪著。
窗下薰風宜人,陳照夜一手摟著淑寧,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在宣紙上提按,扭頭朝衛茉笑,「估計是被您的氣勢嚇住了,不敢再來。」
「說什麼呢。」衛茉佯裝要打她,「長公主沒來,那位辰國皇子好像挺上心的,還說要親自去公主府探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多半是我們景國長公主容色姝麗,讓他動心了。」
「興許如此吧,」衛茉繼續道,「不過,那位蕭知公主對咱們陛下也很在意,這幾日陛下走到哪,她都要跟著。」
「是麼?」
辰國這對皇室兄妹,還真是牢記和親的使命呢……
深春時節,晌午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
今日的酒宴由皇后做東,擺在鳳儀宮外的花園裡,應邀而來的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貴女,說是為了替剛及冠的禮王選正妃。
祁溪下朝後,與戶部、吏部兩位尚書商議了一些事務,正欲回府,景帝身邊的如意公公請他過去,想讓他一同幫禮王把把關。
「宴席上還有哪些人?」祁溪問道。
如意回想須臾,「禮王、趙王二位王爺都在,陛下與皇后娘娘自不用說,此外,像衛容華、柳賢妃這樣受陛下寵愛的娘娘也會過去。」
「好,勞煩公公帶路。」
鳳儀宮內,百花競綻。前來赴宴的世家小姐個個盛裝打扮,容色嬌美,更勝園子裡的花朵。
剛做完一場詩會,翰林院編修杜家的小姐拔得頭籌,有人把她的詩呈到帝後面前,皇后先拿來看了看,不住稱讚。
「狀元郎的親妹妹,果然不一般。這一手字灑脫老練,竟不像個十六歲小姑娘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