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還算溫柔,你宮裡這個麼……」景帝看向稍遠初安靜替二人煮茶的陳照夜,「也是奇怪,看著挺年輕水靈一丫頭,不說話時身上總有種淡淡的疏離感,就如同看盡千帆似的……總讓朕莫名其妙想起朕親生母親身邊那個冷冰冰的陳掌事。你說,把她放在祁溪府邸里,他們兩人會不會整日相顧無話?」
衛茉不知他口中的陳掌事是誰,只笑道,「祁大人心儀照夜,他們之間必定是有些與常人不同的。」
爐子上滾出氣泡,陳照夜過來替二人斟茶,只當沒聽見他們那番話。
很快到了用晚膳時間,菜色有不少是衛茉特意按照景帝口味做的,卻也只是讓景帝勉強多動了幾筷子。
衛茉猜想景帝應當還是在擔憂中秋太后不肯赴宴之事,思忖一番,柔聲道:「臣妾若沒記錯,下個月就是大皇子的生辰了吧?」
「是,九月十九,你記得倒清楚。」
「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兒子,得太后娘娘疼愛多年,他的生辰宴,太后娘娘是無論如何都會去的。屆時,陛下可與文妃娘娘商量,生辰宴一部分為著替大皇子慶賀,請雜耍戲班子過來取樂,另一部分也可以按照太后娘娘的喜好來,借大皇子名義寬慰太后娘娘,以此求得太后娘娘原諒。」
景帝劍眉逐漸舒展開來,忍不住拍掌贊道:「很好的點子,讓懷徹去做,母后總不忍心拒絕的,只是文妃性子彆扭,怕是不願意在這上面費心。」
他拉過衛茉的手,「不如,茉兒替朕辦這個生辰宴吧?」
衛茉一愣,道:「這怎麼可以呢?大皇子的生母是文妃娘娘,您讓臣妾主持宴席,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這有何妨,文妃巴不得有人替她分擔呢。」景帝不以為然,「這樣吧,生辰宴設在文妃的青蕪宮裡,昭顯她皇子生母身份,名義上由朕主持,其餘細節事項都由茉兒操辦。」
他蓄著笑意上下打量面前清麗女子,故作深思。
「嗯,茉兒的身份比文妃是低了些。」景帝眨眨眼,「不如朕先晉封茉兒為正三品貴嬪,一來褒獎茉兒這段時日悉心陪伴母后有功,二來也可以堵一堵那幫老東西的嘴巴,告訴他們朕有多重視壽康宮。」
衛茉起身,儀態萬方地朝景帝行禮。
「是,臣妾定不辜負陛下期許。」
殿內一襲碧衣的宮妃亭亭玉立,如夏日清風,總能恰到好處撫平帝王心頭焦慮。
衛茉晉封的旨意第二日傳徹六宮,陳照夜也沒想到衛茉只是陪景帝用晚膳的工夫就升了位
份,還讓她也沾光,順理成章成了定貴嬪身邊的六品典人,只比她當年的貴妃令使身份低一些了。
「陪太后說了一個多月的話就連躍兩級,娘娘如今真是讓奴婢刮目相看。」
陳照夜陪衛茉試冊封禮服,手指滑過繡工精美的衣料,二人都有些不真實感。
銅鏡前,衛茉轉過身子,很認真對陳照夜道:「你為我操心那麼多,總該輪到我照拂你的。六品典人的月奉不低,應當足夠你用了,日後陪嫁禮什麼的你不必擔心,就算你繼母不準備,我這裡也會提早替你備下的。」
陳照夜的臉驀地燒起來,難得結巴道:「您、您怎麼突然扯到奴婢頭上來……」
「沒記錯的話,等到明年,你就滿十八歲了。你是等得起,但祁大人的年歲畢竟擺在那,陛下比他還小几歲,都有一子三女了,祁大人終身大事懸而未決,老國公的在天之靈也難安啊。」
衛茉挑了支金紅步搖往陳照夜髮髻上比劃,「嗯,你穿婚服的模樣肯定好看。沒什麼好害羞的,身為女子,能找到護你愛你的夫君是此生幸事,你與祁大人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只要彼此坦誠相待,感情定會越來越深。」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她也沒想到,衛茉這種柔聲細語的女子,絮叨起來居然那麼能說,趕緊找理由說後面的帳目還沒清點完,腳底抹油跑了。
衛茉晉封貴嬪,各宮嬪妃都往望舒宮送來賀禮。
「皇后娘娘送來的玉屏風擺件真是精巧,上面鑲嵌的寶石把奴婢的眼睛都晃暈了。」
木樨幫忙將一件件禮物拆給衛茉看。陳照夜拆開杜雨微的禮盒,裡面是前朝大家的草書真跡,的確很符合她才女身份。
「杜家是文臣出身,杜學士清廉有為,家底比不過那些世家望族,能有這份真跡已經很難得了。」陳照夜感慨,「杜雨微與娘娘不睦,可面子上的禮數真是半點不出錯。」
「那娘娘是不是也回一份禮物給杜才人才好?」琴酒提議,「禮尚往來嘛。」
「嗯。」陳照夜道,「上次陛下賞給娘娘的那件孔雀羽披風過於華麗,不襯娘娘氣質,不如借花獻佛送給杜才人吧?」
衛茉的確不喜歡那件披風,點頭應允,「好,那披風顏色鮮亮,的確適合杜才人。」
陳照夜很快取來東西,琴酒便自告奮勇,說願意去凝霜殿跑一趟。
「上次求的護身符還有些,也給杜才人一枚吧?」琴酒道。
陳照夜看著琴酒將那金紅錦囊放入盒子裡,再朝衛茉屈了屈膝,很快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