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從不親近,」
聞端臂間挽著謝桐的外袍,問:「聖上又何必掛懷?」
謝桐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所以朕說不生氣了。」
聞端低嘆一聲,把外袍疊好放在榻邊,又將謝桐束髮的帶子解下來。
三千烏墨青絲垂下,謝桐坐在床沿抬起眼,就聽見他說:「聖上,歇息吧。」
*
丑時正,夜色正濃,林苑中寂靜無聲。
關蒙抱著劍虛虛斜倚在一棵竹上,目光垂落盯著跟前的地面,一動不動。
從前他是徹夜守在謝桐房邊的,但自從謝桐說對聞端有……那個心思,並且總是夜裡與聞端待在一處後,關蒙就不敢夜半湊到謝桐旁邊去了。
他守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會聽見廂房中的動靜,又可以巡視周圍的情況。
一個多時辰前,廂房的木窗子透出來的最後一絲亮光也熄滅,代表謝桐與聞端已經徹底歇下了。
關蒙薅了一片竹葉,抓在手裡捏來捏去,直至把竹葉揉得稀爛,也依舊沒能舒出心中那一口氣。
……為什麼明明有其他房間,還要住在一起。
在先前的隊伍中,或許考慮到精簡人力物力的需求,謝桐時常與聞端共乘一輛馬車,並不奇怪。
但都到了這裡……
關蒙捏竹葉捏得指腹都成淺青色,嘴角下撇著,想不明白。
即使知道當地官府將這裡布置成了兩張榻一間廂房,關蒙也不明白。
謝桐是天子,是聖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應該有任何莫名其妙的人與他夜裡共處一室。
從暗衛的角度來說,那樣太過危險。
對著聞端,就更加危險。
要不要和謝桐講一講其中要害呢?
關蒙鬆開手,讓那枚無辜的竹葉飄到地上,苦思無果,索性不去想了。
都想了好幾個晚上了。
不料他堪堪收回思緒,抬起頭時,忽然瞥見一點黑影掠過廂房的木門縫,門扇細微晃動了兩下,又歸於平靜。
不知出於什麼緣故,今夜羅太監將值守在外的宮人都撤去了,只留了林苑外圍的侍衛。
夜風吹過,竹葉簌簌輕響,月光下的廂房仍然安靜至極,如同剛剛那一點黑影只是錯覺。
關蒙卻目光一凜,瞬時渾身緊繃,臉色鐵青。
別的人或許會懷疑自己的眼睛,但常年訓練的暗衛不一樣,他清楚地意識到——
就在他剛剛走神的那一刻,有人偷偷溜進了謝桐的廂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