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去搶。
「謝宴……」
謝宴的手在捏到針包的剎那頓住了。
抬頭,他對上蘇皎略緊張的眼。
「也罷。」
兩人指尖相觸,蘇皎下意識將那針包拿了回去。
謝宴將她幾不可見的放鬆收至眼底,攏在衣袖中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
哪怕只碰到了一下,他也知道那是什麼。
可回宮這幾天,有什麼時候是她用了針灸的麼?
謝宴腦中很快掠過那天晚上昏迷的事。
原來是這麼早就露出過破綻。
那邊蘇皎瞧著他沒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針包掃進了自己衣袖裡。
一邊還在心中鬆了口氣。
好險。
一段插曲也讓她忘記了再去拆脖子上綁好
的紗布,正逢長林說送來了早膳,夫妻兩人便一同出去。
謝宴目光落在那片池子裡,似是難得起了興致。
「擺在涼亭吧。」
早膳是兩碗白粥和一碟鹹菜,回來這幾天蘇皎也算勉強適應了如今粗茶淡飯的日子,她剛端起粥——
「皇子妃覺得這涼亭景致可好?」
「殿下說好自然是好。」
蘇皎端著碗頭也不抬。
這破池子有什麼好的?
謝宴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敷衍,支著下巴在她的粥送到嘴裡的剎那開口。
「我覺得不好,畢竟——
這池子前兩天才撈出來一個死人,溺斃了幾天池子都臭了,有什麼好?」
蘇皎身子僵住了片刻,繼而若無其事道。
「是嗎?死了誰?」
「一個老嬤嬤……撈上來的時候手上有傷,好像是被——」
蘇皎想起自己踹章
嬤嬤的時候,好像是留了指痕在她身上。
難道……
蘇皎端著碗的手緊了緊。
「好像是被她自個兒抓出來的,長林說瞧著像自己不小心摔下去掙扎的痕跡。」
呼。
蘇皎心中接連大起大落,連手中這碗白粥也吃不下去了。
「殿下說話的時候可否一句說完?」
她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謝宴無辜地支著下巴。
「怎麼了嗎?」
「沒什麼,就是我屬實膽子小,聽多了晚上該睡不著了。」
謝宴臉上頓時露出為難。
「這實在是我的疏忽,只是昨晚皇子妃才說夫妻間該親近些,我便想將這些與你一同分享,不過既然你不願意聽,那就算了吧。」
謝宴說著要起身離開。
「昨兒晚上的東西似乎還沒整理,我去收拾……」
「夫君!」
他人還沒起身,蘇皎已從身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沒有,我很喜歡聽,只要是殿下說的,我都想聽。」
「不為難麼?」
謝宴瞧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覺得有趣。
「不為難,怎麼會為難,夫君還想說什麼,咱們坐下慢慢說。」
謝宴身子站著不動,目光望向涼亭,繼續閒閒開口。
「聽說撈上來的渾身泛白,唯獨一雙眼瞪得極大,也不知是不是不瞑目,長林撈她的時候不小心踩著了頭,那雙眼頓時便滾了出來,混著滿身的腐臭水——」
「嘔……」
蘇皎聽得臉色一陣發白,忍不住低頭乾嘔起來。
倒不是說怕的,她畢竟敢溺斃了章
嬤嬤便不會怕她,只是謝宴形容的委實讓人噁心了些。
低頭乾嘔時反而接近了那池子,頓時一股若有似無的味便飄了過來,蘇皎垂著頭乾嘔,謝宴一手落在她脖頸不輕不重地按著。
明知故問。
「怎麼了?」
另一隻手中不知何時轉出一把匕首,寒光掠過,那匕首從蘇皎脖頸閃過——
「咚——」
暗處那道身影總算蹲不住了,他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來,手中長劍直抵謝宴而去。
謝宴看也未看,那匕首徑直投擲出去,在刺客離得他半步的距離精準無誤地刺中了他的胸口,旁邊垂下的枝葉被他抽出半截,來人只覺手上一疼,還未喊叫出來,便有一截斷指滾著血和泥土掉在了蘇皎腳下。
「啊——」
刺客和蘇皎的聲音險些掀翻了這涼亭。
謝宴不耐地瞥過去。
「吵?」
前世在暴君跟前下意識的反應讓蘇皎立時咽下了那驚呼,可看著腳下的斷指還是嚇得不行。
想起前世牢獄中融指的事她胃裡又是一陣翻湧,難道此時的謝宴便已漸漸有了前世的影子?
她下意識拽住了謝宴的衣袖,抬起頭時臉色發白。
「謝……謝宴。」
謝宴垂頭用一隻手去擦她臉上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