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男人灰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沒有笑意,沒有委婉,直白又強勢。
叢一被這樣的眸光些許威懾,劇烈的心痛又開始攪動。就像是瘡口難看,諱疾忌醫的舊傷疤,被人強制扯下了遮羞布,她惶然無措沒反應過來。
街燈亮著,行人罕至。
兩人就這樣僵持在倫敦深夜的街頭,漫天寒風暴雪,悽美凜冽。
她再不願意承認也必須承認,文時以說得沒錯。
所有人都往前走了,整整三年多過去了,只有她還留在原地,熱烈緬懷。
巴掌大的小臉上呈現出一種微妙的痛苦神色,她微微張開嘴巴,想要呼吸,卻嗆入了幾口冷空氣,直入肺腑。像是某種連鎖反應,她一下子沒承受住。
沒眨眼,更大的兩個淚珠掉了出來,連成線,抽泣著,在失控的邊緣跑脫,跌入深淵。
當街崩潰,只需要這一秒。
「文時以,你就是個瘋子,為什麼帶我看這些,我恨你!」她固執重複著,話的尾音從極度憤怒轉為委屈,明顯底氣不足,沒有了力氣。
文時以本不為所動,只是那兩滴淚砸下來的瞬間,他意料之外的有些失措,不自知地微微皺了下眉心。
片刻後,他緩緩地鬆開了手。
摘下了自己的圍巾,給丟了威風茫然在雪中哭泣的女人仔細戴上,斂了斂神色。
「既然看清楚了,也明白了,回去和我結婚吧。」
第4章 飲泣 心碎而逃的人會在街角遇見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至外面的風雪快要將她完全吞噬前,文時以帶著她上了車。
他跟著坐在她身側,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
滿臉淚痕吹乾,皮膚微微疼痛,叢一那樣茫然地坐著,心上破碎的疼痛逐漸麻木。她根本無法思考文時以將要帶她去哪,要做什麼。
黑色賓利停靠在聖詹姆斯康萊德酒店的大門口,喬湛受文時以吩咐,已提前打點好了一切。
叢一隻跟著文時以在管家的帶領下上樓,沒一會兒豐盛的晚餐就送到了房間。顯然,這都是文時以早就備好的手筆。
今天發生的一切,哦不,是從他來港島之後發生的一切。
上門拜訪,給叢敏興和殷媛璦吃下定心丸,開著以她生日為號碼的兩地車牌同她飆車吸引她注意,然後用解除婚約為餌順理成章地帶她飛來倫敦,親眼所見Vinay和他的新女友一起共進晚餐,濃情蜜意。
所有的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內,都是他提前做好的萬全準備。
而她早就在不自知中,墮入了他規劃好的軌跡。
牛油果凱撒沙拉撒著培根碎,看著味道就不會差,魚子醬橘漬扇貝散發著淡香,色澤漂亮,火候掌握得剛剛好。
面對著這一桌子精緻菜餚,叢一沒有半點食慾。
「吃飯吧,一會兒管家會讓中廚那邊送一晚熱薑湯上來,記得洗個熱水澡,不要著涼。我在隔壁房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文時以沒有坐下,只是緩慢地摘掉了皮質黑色手套,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後交代好一切。
叢一看也沒看他,兀自站在原地,「你以為用這樣的方法,我就會答應嫁給你?我告訴你,你做夢。」
就算Vinay有了新歡又怎樣,就算一輩子都不嫁,沒有男人又怎樣,她不在乎。
以叢家的財力,夠她十輩子紙醉金迷,吃穿不愁。糜爛嬌縱地活一次,孤不孤獨根本不重要,外界怎麼評價她,議論她,她也不在乎。
她叢一的事,幾時輪得到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破爛文章評判定義了。
反正,她的心,早就在和Vinay分開的那個夏天就已經死了。
「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思考任何事,也不適合做決定。」文時以完全不為所動,情緒毫無波動,冷漠得要命。
他才不信什麼情比金堅,在他眼裡所有的事都是利益和價值的勾連體,如果談不成,那就是好處還不夠誘人,條件還需要加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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