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如何,他們都不會是現在這般。
不上不下,不能進也不能退了。
呼吸道腫得讓她有強烈的窒息感,鼻子也塞住了,刀割的疼痛在喉嚨和整個胸腔里停駐。
好疼,渾身上下的那種酸痛,以及被他蹂躪過的每一處,都有揮之不去的異樣感。
昨晚她流了點血,被他仔細清理掉了。
種種感覺,種種心情,她完全抵抗不住,更無法回答文時以的問題。
眼淚在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化開來,她不想再看著他,努力挪動了一下身體,本來是想要往床的另外一邊逃離,可惜手上還扎著吊針,根本躲不開。
她煩得很,一狠心,用力扯了下手腕,針頭脫離了皮肉,針孔處很快蔓延出了血滴。
「叢一!」
他見了她這般舉動,厲聲叫了她的名字,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
她又這樣,總是在情緒上頭的時候不管不顧,其他的事都無所謂,但唯獨自我傷害這種事上,他絕不允許。
他不允許她這樣,他要她愛惜自己,不管什麼時候。
「你答應過我的,無論什麼情況,無論多崩潰,要以自己身體為重。」
他捏著她的手腕,不肯鬆開,她聽著他的話,緩緩地鬆了反抗的力氣。
見她不再抗爭,他又重新將她整個人抱回來,平躺好。
望著她已經紅腫得不像樣的眼睛,他什麼也不想想了,什麼道理也不想講了。
什麼扯平不扯平,什麼離婚不離婚,他都不想再討論了。
就算是離婚,也得是她先好起來,有這個力氣吧。
他幫她好好地躺平,又輕輕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始終攥著她進針的手,他抽了張紙巾,凝神那些紅點許久,小心地揭開了醫用膠,將那些血跡一點點擦掉。
一邊擦,他一邊試探著開口。
「不管是什麼事,什麼問題,我們都先不說了,先好好把病養好,等你好了,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他沒長篇大論,只說兩句,可就這兩句,他都已經打了好久的腹稿。
生怕再有什麼字眼,會刺激到她,傷害到她。
他現在沒有任何念頭,只想讓她點好起來。
他花了那麼多心思,用了那麼多心血,嬌養和照顧了這麼久,好不容才將她這棵搖搖欲墜的樹扶起來,眼下一場狂風驟雨,枝葉散落一地,又有傾倒之意。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希望這棵樹亭亭而立。
哪怕,這棵樹有一天會離開他。
他還是希望它頂天立地。
文時以的這些話,不算解釋,更不是道歉,但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真誠,那麼溫柔,讓這此時此刻,這般脆弱又無助的她,根本無法拒絕。
他說要她好起來。
因為沒有任何事,比她好起來更重要了。
見叢一不反駁,文時以藉機重新遞過來那杯水,水溫降下來幾度,剛好適宜。
他遞到她嘴邊,貼心地為她捏住了吸管。
「把這杯溫水喝了,我叫醫生過來重新幫你換個針頭,一會吃過藥,好好睡一覺。」
他完全地冷靜了下來,一件一件地排列開他們應該做的事。
好在,她喝了那杯水,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議。
只是,整個鼻腔,呼吸道,喉嚨都連在一起,過敏引起的發炎,紅腫,疼得讓她找不到形容詞,尤其是喝了水,那些無色無味的液體滑過紅腫,隨即便帶起了難忍的劇痛。
她一下子沒忍住,哭出聲,疼到皺緊眉頭,疼到微微發抖。
這一下,嘴巴那道裂口一下子崩開,也有了細微的血絲。
文時以放在她枕邊托著水杯的手抖了下,對她的哭聲猝不及防,手忙腳亂地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淚珠。
「怎麼了?水不燙了啊。」
他被搞得心慌,根本來不及反思,全部都是當下最本能的反應。
他的指尖向來涼涼的,剮蹭在她滾熱的眼周很舒服。
她一下子湧出來了更多眼淚。
「好疼,好疼嘛......」她哭泣著叫疼。
他被她攪得心如刀絞,恨不得替她承受這些疼痛。
他開始反思,如果不是昨晚那麼折騰,她驚恐交加,是不是也不至於抵抗力這麼差,一下子病得這麼嚴重。
「不哭了,一會兒輸完液,吃一片止疼藥,緩一緩,別哭,哭了一會兒更痛。」
活到現在,文時以從沒有哪個時候像此刻這麼無力,這麼束手無策。
每次只有她這副情態,他就壓抑到頂點。
他無法緩解她的疼痛,她委屈又痛苦的模樣,讓他簡直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