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一點一點斂起笑容,默了許久才移開目光,別彆扭扭地認罪:「怎麼可能全都拍到,我明明是把那傢伙拖進屋打的……」
「韓佑!」
溫廉纖又喚了一聲,剛要數落幾句,卻聽到對方先一步說出的話:「孟延川和裴傑他們是一夥的。」
雖說沒打算再追究孟延川的責任,韓佑這幾天也沒閒著:他托人調查到田甜是孟家被抱養到隆濱的小女兒,平日裡很少走動,愛羽樂團里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這次也不知被她哥哥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願意以身涉險、助紂為虐……
解釋完「偷拍事件」的來龍去脈,他重提舊事:「據我了解,孟延川當初和女朋友分手,是因為女方家瞧不上他的原生家庭,這已經成了一樁心病;德勝律所的經營狀況並不好,他好不容易通過你拿下了覽星文投的合作,當然想要得更多——纖纖你說,他是不是該打?」
正直磊落的青年開始鑽研旁門左道。
難以置信地聽完這些話,溫廉纖張著唇,遲疑著呼出一口氣:心裡不舒服,仔細一想,好像並不只是為「被同化」的那個孟學長而惋惜。
還有一點點,是因為心疼自己。
溫大小姐的周圍總是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這一類人,躲不開,防不住。
如果不是和韓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或許,也會覺得對方是「另有所圖」才對她這樣好……
慢著。
忽然想到什麼,溫廉纖不受控制地輕顫:他們真的彼此知根知底嗎?韓佑根本就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個隱忍大度、溫柔謙遜的好好先生。
那些篤信多年的東西毫無預兆地出現裂縫,迅速分崩離析,讓她陷入了自我懷疑。
見溫廉纖垂著眼不說話,韓佑主動走近一步,想去牽她的手:「我不是無緣無故動手的,他們惦記著纖纖,所以都該打。」
明明是強勢的語言,卻用了最溫和、最弱勢的神色,只是他沒想到,屢試不爽的招數竟然在這一刻失靈了。
溫廉纖非常決絕地躲向一側。
她並沒有否認「孟延川該打」的說法,卻依然語氣嚴肅地譴責他:「無論如何,打人終歸是不對的,何況,你還打得那麼狠……還好嗎?」
韓佑眨巴著桃花眼,安撫道:「我平時一直有健身,打那些傢伙沒吃過虧。」
誰問你了?!
溫廉纖剜了對方一眼:「我是問孟延川——他還好嗎?照你視頻里那個打法,沒把人家打出什麼毛病來吧?他們那兒有一屋子律師呢,萬一要追究責任,很難應付的!」
說罷,她模仿起視頻里韓佑單方面虐菜的樣子,伸伸拳頭踢踢腿,像只張牙舞爪卻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小貓。
那一套「連招」,莫名讓韓佑想起念書時溫大小姐心不在焉做廣播體操時的場面,他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老婆又在關心別的男人。
他不爽地抿了下唇,涼涼解釋:「我下手有分寸的,孟延川他沒什麼事。」
這話一出,又莫名顯得自己武力值不夠,韓佑輕咳兩聲,補充一句:「頂多也就是在家裡躺幾天……」
溫廉纖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韓佑展露出無與倫比的真誠:「纖纖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善後工作:孟延川不會報警的,不用擔心我給溫家抹黑。」
聽到這樣的承諾,溫大小姐勉強「嗯」了聲,想想又覺得對方說這話時語氣不對:「難不成我還要表揚你嗎?」
周遭凝固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這一句「揶揄」足以讓韓佑恢復精神,他的眼睛亮起光澤,戰略性轉移話題:「好了,我先去做飯,纖纖吃飽了才有力氣接著罵我。」
*
韓佑確實有心賠罪,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家常菜,可惜溫廉纖沒胃口,心猿意馬扒拉了小半碗米飯,起身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