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內四處轉了轉,發覺這房間除卻大婚所用之物外竟什麼都沒有,便又無趣地坐回了婚床上。
香燭淚落,不知過去了多久,院外賓客喧聲漸息,房門再次傳來聲響。
謝紹回來了。
畢竟是第一次嫁人,饒是冷靜如蕭九矜的心跳不自覺快了幾分。隔著蓋頭的紗幕,她見謝紹拿起玉喜秤來到了她的面前。
喜秤的尾杆勾上了蓋頭的一角,輕輕一挑,眼前便驟然明亮起來。
二人便這麼撞進了對方的雙眼。
放大的俊麗容顏出現在面前,帶著宴客未散的淡淡酒味,令蕭九矜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她卻發覺謝紹亦然。
「你叫什麼名字?」還沒深思謝紹那瞬間的愣神,蕭九矜便聽見眼前人幽幽問道。
「蕭九矜。」她答。
一個聽上去便很隨意的名字——只是因為她行九,皇女們都是三字名,皇帝就又挑了個「矜」字;取的是「端莊持重」之意。
「矛之柄謂之矜,藏刃於朽木……倒是不錯的寓意。」
未曾想,謝紹垂眸淡淡說道。
蕭九矜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卻忽地住了嘴。
比起皇帝隨口一說而來的名字,她倒是更喜歡昭王的解讀。
「這合卺酒便喝一杯罷,往後,昭王府內下人你可以隨意使喚,你院內下人也可以用自己的,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你若是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我昭王府便容不下你了。」
謝紹沒理會她,逕自拿起酒壺滿滿斟了一杯給自己飲下;隨後又倒滿一杯,遞給蕭九矜。
「好,往後我們互不打擾,還同從前未成婚一樣便是。」
蕭九矜並沒有什麼意見,接過酒盞,舉杯飲盡。
她看了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應至解衣入眠時了。
「你好生歇息。」
她本有些緊張,然而謝紹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獨自離開了房間。
蕭九矜有些意外與不解,瞥向屋內銅鏡,鏡中自己脂粉未亂,容貌依舊盛人。
而謝紹竟如此走了。
「殿下……昭王書房裡傳來個女人的聲音……」
就在蕭九矜慨嘆之時,門外傳來紫杏有些憤怒又有些難過的聲音。
她「哦?」了聲,好奇地推開窗;卻見一女子身著勁裝,正從謝紹書房離開。
「就是她!」紫杏瞪大了雙眼,卻壓低了聲音。
蕭九矜摸了摸紫杏的腦袋,正想解釋那人的身份,卻忽然想到什麼:「既然駙馬有了人,那我們便也去找個樂子。」
「走,我們去南風館。」
「……啊?哎!!」紫杏更是難以置信地叫出了聲,但蕭九矜已經飛速拆下囍袍換上了尋常裙裝大步向外走去,笑笑未解釋什麼。
——正如昭王所言,比起端莊持重的公主,她更想做可以殺人的利刃。
而利刃藏於朽木,出鞘前畢要掩其鋒芒;如此方可一擊斃命。
第5章 父子 「斷弦難續,碎玉難全。」……
對於蕭九矜大婚之夜出府,昭王府下人倒是沒有阻攔。
京城最大的花樓名喚醉音樓,除主樓是酒樓外另有分南北兩館;南館多為伶人小倌,北館則為樂姬花娘。雖說南館大多也是為有特殊癖好的男子準備,也亦有富貴人家的小姐光臨。
——當晚,蕭九矜便包下南館整個場子,聽了一夜的曲。
她在坊內酣睡一夜,直至日上三竿方才被宿醉的紫杏匆匆喊醒。
「說著不合規矩,你倒是喝的盡興。」
「我可是滴酒未沾啊。」
蕭九矜率先出聲,堵住了小侍女的嘴。
「那不是看殿下花了如此多的銀子太浪費了嘛……」紫杏臉一紅,尷尬道。
昨晚她二人是私下出府,並沒有帶下人。皇帝見她沒按時辰回宮進見固然不滿,可當他查明她們如今身在何處,便不好對外宣揚。「郡主大婚夜逛花樓」這種事,昭王不鬧,他斷沒有鬧大的道理。
於是只得私下派人來尋她。
可惜,蕭九矜早料到會有這麼一遭。銀子到位了,皇帝派來的人無一不被攔在了樓外。
「快給我梳妝吧,要回宮了。」蕭九矜笑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對紫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