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能直視對面小鬼的眼睛,全黑色,幾乎沒有光線滲出的漆黑,好似兩顆玻璃球塞進眼眶,只是從玻璃表面發射的焰火恰恰為其點上高光,於是顯得全神貫注又有精力。
給他極不舒服的直覺。
這小鬼……現在看來倒是無比令人生厭。
鬼舞辻不再試探,一把扯過黑黃刀刃,用駭人可怖的力道將小鬼重重甩下房梁,還沒聽見重物相擊的聲響,又不得不躲避接踵而至的澄黃揮擊。
「明明差幾步就要死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真夠麻煩的,老老實實去死不好嗎?」
他渾然不覺語中話形容自己正合適,又分出第九根管鞭,長達四米的猩紅血肉和區區一振日輪刀交擊。管鞭毫不留情穿過男人的四肢和軀體,剛要湧出體外的血液被高溫烤乾,貫穿造成的傷口也在灼烤下合攏,由此短暫給予煉獄繼續進攻的行動力。
局面仍舊一邊倒,哪怕有完全燃燒的青向加入戰場,也不過令局勢順延了一陣,或許正從重物倒壓下拔出自己小腿的灶門能成為戰鬥力,但傷殘嚴重的戰力根本不足以與鬼王相擊。
從黑夜那邊傳來震山搖地的劇烈衝擊,月黃色彎勾一輪輪自地面上升,各式各樣的呼吸法間隔追擊,與新月自低空交擊。
沒有戰力有餘裕支援,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但是產屋敷沒有再摸上符咒,火海稍稍灼焦了他的衣角,黑暗的視野中空無一物,只有耳邊因此無比靈敏清晰。
有兩道呼吸因瀕死而輕微,可正有規律的起伏,緩慢而堅執地逐漸達成共鳴。
完全澄黃的火焰和黑黃火焰悄悄在蔓延中交融。
煉獄,我現在仍無法徹底理解你一往無前的勇氣。
但是稍稍,稍稍明白了,你所謂的『承擔責任』的底氣。
心臟和肺腑一起化為養料燃燒帶來溫度,明明和死亡一步之遙,但是有另一道氣息正在自己身邊。黃泉的水平面逐漸上漲浸沒口鼻時,有人將手心搭在自己肩膀,不孤獨,那股刺骨的冷意再也浸染不了分毫。
『想將你介紹給她認識。』
『誰?』
黃泉之水中,煉獄側過頭來微笑。
『我最重要的人,會在黃泉那端等我的人。』
『沒人會在黃泉那頭等我。』
『雖然我想說,不希望你和我一同邁入黃泉,就此正好趕你回去。』
煉獄遺憾著苦笑遙望天際下墜的夕陽。
『但是,被寂寞占據未免太過可憐。』
『所以要一起邁入黃泉?』
『不。』
煉獄喟然著摁上青向的頭頂。
寒冷刺骨的黃泉水微微搖晃,半身高的海浪潮起潮湧,虛無縹緲的幻日將之染上金黃。
『一起回到陽間吧。』
黃泉水猶如沸騰一般咕咕冒泡,爆開的氣泡升起蒸騰的水汽,彌散開的濃霧遮擋幻日虛幻的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