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裡要看著我媽。」許彥清嘆氣,雖然是好意,但也沒別的辦法。
「……」秦彧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我看著阿姨,你好好休息。」
「那怎麼行?」許彥清開始焦躁,這人添亂也不分場合,「我家裡的事跟你無關,你吃完就趕緊回家!」
許彥清的口氣很沖,秦彧露出受傷的表情,但依舊不肯妥協:「你別趕我走。」
「你——」他的神情讓許彥清不忍再說出一句重話。
秦彧不是第一次被許彥清從身邊推開。
那個春天,和往年一樣,S大的槐樹開花了,成簇成串的白被綠蔭掩映,風中飄著素雅的清香。秦彧就是在那片風中蹦跳著走向湖邊的草坪。僅僅給許彥清發了一條「學長什麼時候有空?」的信息,就立刻收到了回復,怎能不令他雀躍。
「學——」秦彧一路蹦躂到許彥清面前,卻見半躺在草坪上的學長,嘴裡叼著一根煙。
「學長你明明跟我說過抽菸不好。」
許彥清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把煙掐掉的打算,「你不能抽,我可以。」
這算什麼……秦彧有點不甘,但是看許彥清的表情,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是極少見的冷漠疏離;而且前些天許彥清回了趟A市的家,不知發生了什麼。
「學長你有什麼煩惱嗎?」秦彧認為他如果心情不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跟你沒關係。」
幾個字砸下來,秦彧的心一點點變涼,原本想要告訴他的「好消息」也沒多少傾訴欲了。
許彥清察覺出他的變化:「不高興了嗎?」
「沒有。」幾分賭氣的聲音。
「你要想像個成年人,就要尊重別人的空間,每個人都有不想和他人分享的秘密。」許彥清吐出幾個煙圈,語重心長地說。
「你今天是要跟我說什麼?當然,如果現在不想說了也沒關係。」
學長果然成熟得多,幾句話拂去了自己心中的戾氣,但秦彧還是想告訴他:「我得到一個二年級去美國交流的機會。」
「是嗎?」許彥清為他高興,其實秦彧也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學生。
「學長你希望我去嗎?」
「幹嘛不去?」許彥清奇怪,還以為秦彧早就決定好了。
「我在考慮,」秦彧的面色有幾分遲疑,「但是出國以後大二就不在這邊了,等我大三回來,學長你就大四了,要換校區了吧?」
「嗯,是啊,」他們學校大四和研究生都是在另一個校區,與主校區相隔甚遠,「那怎麼了?」
「以後就很難再見面了。」秦彧望著不遠處的湖水,一臉惆悵。
「秦彧,你老跟著我幹什麼?」許彥清剛緩和下來的神色再次染上層霜,眉心也擰成了結,「還沒斷奶嗎?」
他這次的語氣更加嚴厲,而且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屑再說,蹭地站起來,丟下秦彧大步向宿舍樓走去。
那次許彥清以為秦彧不會再理他了,對方也確實有好幾天沒再「騷擾」自己,但一周之後他又被秦彧叫了出來。他沒料到秦彧會跟他道歉,雖然有些彆扭,但看來認識到了錯誤。
「學長,我決定出國了。」隨後秦彧低著頭說。
「那天,我說話是重了,」見他服軟,許彥清也不好意思,「但不是完全沒道理吧?」
秦彧沉默著。他當年比許彥清矮几公分,又低著頭,許彥清看到他微亂的發頂,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上面,再幫他理順。
「你自己的事還要受我影響,可不就是沒斷奶嗎……把我當你媽了?」許彥清開玩笑,「就算是親爸媽,也不會阻止你獨立。大學註冊都沒讓家長送,那時候的勁頭哪去了?」
「我知道。」秦彧不想聽他說這些,好像自己真的特別幼稚。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去外面的餐館吃飯慶祝。
秦彧萬萬想不到,後來去了美國,與許彥清一別就是近四年。
第8章
在醫院的一晚,秦彧如己所言,一直陪在沈嘉蘭床前,讓許彥清在陪護床上休息,快天亮的時候,在許彥清的堅持下,他才稍微睡了一會兒。一大早,他幫許彥清和沈嘉蘭買好早餐,獨自去了公司。
之後的兩天,秦彧都會在下班後到醫院幫忙。
沈嘉蘭早就清醒了,只是精神不太好,腿腳更不利索了,總在床上躺著,除此之外,倒沒有大的病痛。她還需要打幾天點滴,白天天氣好的時候,許彥清會用輪椅推她到醫院露台曬曬太陽。
一日,她在露台上碰到隔壁病床的老人,聊了幾句後忽覺口渴,許彥清回房間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