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哈利猜想,是因為真的疼了。就像那個囂張跋扈的馬爾福只有在人前吃虧時,才會閉口不言。
蘇倫媽媽在門外大喊,說晚餐已經做好。哈利把火柴盒放在床頭柜上,起身準備離開。「我去把吃的給你拿過來。」他說。
「不用了,我不餓。」德拉科搖搖頭。哈利朝他看一眼,隨後點點頭,走時帶上了房門。
密閉的房間裡鼓脹著燃蠟的味道,德拉科注視著木門合上,門縫關嚴,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閉上眼睛,咬住自己的下唇,嘗試性地挪動右腿。
疼痛順著每一根神經傳遞到大腦。
該死的。
他立刻停止了動作,以防自己殘廢。
半天下來,腿上的傷已經沒有昨天那麼難耐。謝天謝地,最艱難的時間是夜晚,而他那個時候意識正在聖戈薩赫羅的球場上奔跑。但當他在這個小茅屋裡一睜開眼,痛感便毫不留情地涌回到身體,夥同著外傷癒合帶來的瘙癢,令他不得不一秒清醒,並清楚記起自己在夢裡的處境。
如果不是那個小男孩,不是波特臨時走開,他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理論上,他應該把那個好管閒事的罪魁禍首罵一頓,甚至是想方設法害他一害。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很生氣。
準確來講,是一點也不生氣。
相反的,他感到一股異樣的情緒在體內瀰漫。它同憤怒一樣,叫人坐立不安、不受控制,卻讓人舒服,甚至讓人想要靠近——如同牛油與蠟,燃起的火苗同樣有溫度,卻是兩種東西。
德拉科偏過頭,看向床頭柜上的蠟燭。燭淚又滴了許多,底部墊著的銀盤上堆起泛白的蠟塊。時間分分秒秒過去,蠟燭也越來越短,德拉科終於發現,他在等待。
等待。
這是他這一整天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波特大概以為他在睡覺,德拉科想。早些時候,他閉著眼睛休息,聽見輕輕的開門聲,只一會兒,又儘可能小聲地關上。從那之後,他便再也沒合上過眼睛。
他想翻身,卻不被允許;想喝水,又不願也沒力氣隔著門朝陌生人嚷嚷。更多的,他想知道哈利去了哪裡,在幹什麼,會在什麼時候回來。令人惱火的是,這人偏偏去了一整天,像是完全忘記了這裡還有個名叫德拉科·馬爾福的人。
可能受了傷的人格外脆弱,也可能是密閉的屋子讓人感到害怕,總之,德拉科很快後悔自己拒絕了晚飯,即使確實一點不餓……
「德拉科?」
突然,哈利從門外探進個頭來。德拉科抬起頭看到他,表情凝固。黑髮男孩手裡端著一個杯子,走到床邊,簡短地說:「萬一你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