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
記憶中,德拉科的聲音像是燭光一樣溫暖。
哈利想他一定是記錯了。記憶是不可靠的,這一定是因為他太久沒有和他說話。如果那個男孩說話真是那樣的,那麼他們就不會分開……
但他還是伸出左手去,用指腹輕輕碰了一下那些已然變得完全陌生的葉脈。
記憶中,它們擁有著最鮮活的翠綠。像是永遠不會讓生命流干,像是從未從枝上斷開。
哈利撫摸著這片玫瑰葉子,喉結動了一下。
他閉上雙眼,在黑暗中再次聽清了那個涌到心頭的問句——
你……又會在哪裡呢?
……
伊萬度阿的盡頭,夜幕之下,最北的山峰上。
德拉科一步一步踏上了懸崖的邊緣,又畏懼著腳下的雪變軟或墜落,不敢靠得太近。
月亮消失在了身後。星辰從地平線開始向上鋪灑,沒有一片雲彩的身影——黑暗是此處唯一的主宰。它在大地中注入重如千金的墨水,讓世界隨著地心引力沉沒下去,像是沉入黑色的海洋,在水中銷聲匿跡。
這裡已經夠遠了。
德拉科回過頭去,看向來路的方向。雪山上落著他的腳印,那個女巫和藥湯里冒出的熱氣卻早已看不見了。他又往小鎮存在的山谷望去,那裡沒有一點燈火,隨著周圍的黑色森林一起沉默。
垂下眼睛,他找了一塊從雪中突出的石頭,緩慢而輕地坐在了上面。
風蕭蕭瑟瑟地吹著,卻怎麼也攪不動夜色的濃重。男孩坐在那兒,舉目望著漫天的繁星閃爍,卻覺得眼前、腦海意識中,什麼光都沒有。
他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麼辦。
他想笑,想笑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在意的東西。他想逃,逃到宇宙的盡頭去,跨過面前的天空、到時間的尾端,然後再多踏一步——便能投入黑洞。
在那緊密的虛空包裹中消失不見,那無疑會是他最大的救贖。夢境陷入了沉睡,血液也不再鮮活流動……
到底要多少次,他才能夠說服自己——這一切只不過是幻覺,白晝的疼痛才是絕對的真相?再有多久的沉寂,他才能算清謊言與背叛之間的距離,而後看清曾經眷戀的黃昏只不過是充滿迷惑的謝幕曲。
他在最深的黑暗前坐著,寒風貫穿了整個身體。他想要感覺到點什麼,卻只有死亡一般的平靜。那平靜延續著——延續著,將群山裹入了密封的、無法動彈的寂寞之中。
再然後,一縷微弱的綠光從不凍河的方向亮了起來,吸引了德拉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