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白雲之間,一個熟悉的影子忽然掠過。
是貓頭鷹。
哈利眨了下眼,以為是錯覺,接著就見到那隻白色的鳥兒盤旋轉彎,又跟在了他們後頭。
……
正午之時,馬車到達了柳樹林西面入口處的一個小村莊。
哈利扶著欄杆下車,和德拉科同時跨上亞麻布袋,站穩後又看了一眼上方。
這塊空地很寬敞,晴空中卻又沒有了海德薇的身影。哈利想起她之前說的,森林裡總是不好找到他們。他希望這姑娘能在這時望見他。
「離開」一詞,終於在他這兒有了鉛重的分量。
他不敢多去想它,唯恐自己再也邁不開腳步。
村莊不大,開闢在柳樹環轉中,站在村頭就能望見村尾。往南一帶,空氣中的溫度逐步攀升。到了樹林中,兩個男孩已經可以脫掉厚重的外套,單穿著襯衫和保暖的背心馬甲,挎著行囊走進一座飄有香味的、賣糕餅的灰色帳篷。
四處已經看不見什麼雪色了,所有的涼風都和陽光一樣和煦,柳樹的枝條也奇蹟般地發著新葉和嫩芽。有什麼東西影響了這一片的溫度,叫一切呈現出春天般的樣貌。
兩枚銀毫十塊糕餅,抱在懷裡時,包裹的牛皮包紙還是熱乎的。麥子和黃油的甜香揉合在一起,試圖勾起食慾。這是哈利最喜歡的味道之一,和堅果一樣,總給人一種踏實而溫暖的,近似於家的感受。然而此時他卻提不起一點吃東西的興致。
「外面有桌子,我們坐會兒吧。」德拉科提議說。
哈利點了點頭,心中不由拉開一道口,像是要把德拉科說的每一句話、他的聲音,每一道呼吸,都裝進身體裡藏住。他想將它們封鎖在裡面,永遠不放出來。這樣瘋狂的、貪婪的想法讓他感到害怕。但他無力阻擋。越是克制,就越是害怕……
「千真萬確!他就站在那扇窗邊看著我!」村莊的空地上,一個男人舉著手裡的陶杯大聲說話。
這是一片木房子和帳篷之間的開闊之地,地上的石板坑坑窪窪,軟泥和青苔就都從磚縫中冒出來。人們圍坐在陽光最好的地方,擺出幾張木桌子,各自吃著面前的糕餅,或是飲下手裡的酒。
「看看我,我耳朵後面什麼也沒有。我說吧,他恨我,恨死我了,死了都要來嚇我……」男人說這,渾身抖了一抖,又灌下一口酒。
在他對面,一個白頭髮老人安靜地坐著。他脖子上掛著一串木質的十字架,因為汗水的長久浸濕而變得發軟。他微笑著仰視那個已經站到了桌子上的男人,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