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先聽安平說個故事吧?」
帝王未拒絕,嚴之瑤垂眼,開始敘述。
「多年前父兄率精銳二十餘人南下之時,曾路遇一雨中瀕死的少年,父親出手資助金銀,並指點他遠避戰事北上。後來一次南戎大舉進犯,父兄從俘虜口中得知南戎勢力已經侵入大桓,前南戎王連連征戰,財政入不敷出,目的乃是為了侵占南地財富,父兄知悉後,曾搗毀岑州至南州一片多處偽裝據點,陛下應是知曉的,當時陛下還曾行賞。只是陛下不知,後來父親還順藤摸瓜查到了南州城內最大的青樓,不想那青樓當日半夜就突然走水,不留一人,父親只撿到了這本名冊,線索便就斷了。」
嚴之瑤緩了一息:「這是父親的心結,只是南戎後有內鬥,與大桓交手年年敗退,邊關一度穩定,父親才暫且擱下。他一生戎馬,不愛與人相交,尤其是京中官員,也不叫兄長與他們私下接觸。他回京後唯一相請的怕就是新晉的探花郎了,知道寒邃就是當年資助過的少年,父親心有感懷,還曾相請入府。」
她又解下脖上玉佩,與名冊一併捧在掌心:「他們都以為,這是父親交給寒邃的信物,以為父親想要我嫁給寒邃。可實際上,這塊玉佩直到此時,都未曾打磨完全,未成之玉,父親又怎會提前交付與人。」
她將名冊與玉佩又托起:「我見過寒邃親筆寫就的名帖,與名冊上的字如出一轍,字不會騙人,便是再掩飾,總能找到蛛絲馬跡。如果這不能說明什麼,那這玉佩……陛下,我父親隨身帶著的玉佩,他戰死沙場,拿著這玉佩來見我的人不是父親的副將,不是父親的軍師,甚至不是嚴家軍的份任何一位,而是這個本該遠在京城的寒大人——陛下,您不覺得可疑麼?」
帝王伸手,揀起她手中的物件。
「安平想,若是當真念著一份情誼,那麼父親的遺物當該要第一時間回到安平手中。然而此物先時傳於寒邃,並因此叫我一時方寸大亂,應下了婚事,」嚴之瑤抬首,「第一個拿到這玉佩的人,其心可誅。可是陛下!戰場之上,又有誰能第一個拿到呢?」
「安平,萬事不是光憑猜測就能斷定。」
「所以安平來求陛下,安平不信嚴家軍,」嚴之瑤紅著眼,「安平願孤苦一生,只求陛下為安平做主!」
她狠狠嗑下一頭,又一頭,直到額上見紅,才聽得帝王一聲:「夠了。」
他頓了片刻:「所以,你並非真心要嫁寒邃。」
「陛下,安平是帶著必死的心出嫁的,」嚴之瑤仰面,血從額頭流下,「安平拿自己的一生做莊,只為賭他一命,陛下,這算欺君嗎?」
帝王忽然笑了。
嚴之瑤也莞爾,她重新俯身:「所以現在細想,婚禮作罷這件事,安平該謝陛下的。」
「名冊,是嚴將軍所得?」
「是。」
半晌,帝王問:「你希望誰去查這件事?」
這一問,嚴之瑤怔住。
「要徹查嚴家軍,需要一個理由,朕不能叫護國之師寒心,你可明白?」
猜到了什麼,她起身。
帝王回到了案邊坐下,他端起茶水,不知可是喝急了,忽得一迭咳嗽起來。
嚴之瑤收回目光,未出聲。
片刻,帝王才重新道:「你說得不錯,此事一定要查,還要查得明明白白,只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昨夜,寒邃已經畏罪自殺。」
「什麼?!」
「如此,你還要查?」
嚴之瑤握拳,不過半息便應聲:「查。」
「好,你既然有此氣魄,朕自然答應。」
「陛下?」
「寒邃已死,但岑州商路興建一事不可耽擱,最近左相家的小子怕是已經面壁思過夠了,該要干點事了,你跟著他。」帝王想了想,「就以縣主之名,作監督使隨行南下。」
他說得平淡,嚴之瑤心中卻是掀起軒然大波。
寒邃怎麼會這麼輕易死?
寒邃死了,切斷了所有的線索,從哪裡查?
一時間,她不知道究竟面前的帝王是真的應允還是敷衍。
「怎麼?」帝王覷下。
嚴之瑤趕緊低頭:「安平——謝恩。」
慈寧宮內,裴太后起身:「你說皇帝近來常有咳喘?」
「是啊。」連誦應聲。
「皇后知道嗎?」
連誦搖搖頭:「奴婢不知。」
「哀家去看看,」說著,裴太后便往殿門口去,卻到底頓住腳,又是片刻,她轉身,「罷了,晚些時候,交待御膳房送點梨湯過去。太醫那邊……你注意些。」
「是。」
「聽說,嚴家丫頭面聖了?」
「是,頭都磕破了出來的,只是陛下沒叫人在旁伺候,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麼。只不過,聽說她是求了陛下允她戴孝三年,把未盡的孝道盡完。陛下已經應允,還命她以縣主之身,監察使之名,與左大人一起南下岑州,告慰父兄。」連誦嘆了一聲,「說來嚴小姐這婚事也是波折,如今百姓議論紛紛,她這也是死了心,陛下許也是憐她伶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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