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琤自然是沒意見，跟著暗衛離開。
不過，他扭頭又看了一眼依舊坐著的人，哪怕是在自己的寢殿裡邵廷啟也是正襟危坐的模樣，嚴琤原本並不瞧不上這些人的做派，顯得多麼有氣度一般。
可現在，他突然覺得，人各有活法。
倘若他們不這麼活著，怕是早就死了無數回了。
暗衛將他送到一處便就退下。
嚴琤抬腳，正要進去陡然轉身，暗處，一道人影施施然行出。
他打量一瞬，來人一身華貴，非等閒人物。
「我知道，殿下還派了個人假扮你出去。」來人道，聲音溫柔，「但我不信。」
「……」
半個時辰後，寢殿內的燈還未熄，邵廷啟聽完來人匯報，終於緩緩起身。
入夜的京郊林間，嚴之瑤跟在九娘身後，從前頭人的身手可見對於這一片，九娘已經很是熟悉，起碼，早就已經探查過。
此前裴成遠已經率眾往官道去，九娘帶著她往京城。
「姑娘你別怪將軍啊，倘若他不是實在分身乏術，定會親自護送姑娘回京。」九娘邊在前頭開道便繼續道，「形勢不好我們只能連夜趕路，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天氣冷，姑娘忍忍。」
眼下那南山寺自然是不能回，至於京城中是什麼光景，嚴之瑤也不知道，但寒邃的出現不會是巧合，這個消息也不知道京中曉不曉得。
她想要回京把消息帶給嚴琤，裴成遠聽了卻並不認可。
「他此時不當在縣主府，你準備去哪裡尋他？」
嚴之瑤聽出了重點：「你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一起計劃的？」
裴成遠卻不答反問：「城門處耳目眾多，你打算怎麼回去？」
說罷，他看著她身上的衣裳：「繼續用我的衣裳假扮貴公子麼？」
他的目光輕飄飄點來，嚴之瑤竟一時間覺得有些穿不住，最後硬著嗓子說：「難道不行？」
「行，怎麼不行。」裴成遠倒是輕易就放過了她，「進了城，去城門口的茶館，出三兩二錢銀子，請那說書的講一講二郎神劈山救母的故事。」
嚴之瑤狐疑，耐心聽了。
裴成遠：「待小二過來問你喝什麼，就將這張紙偷偷給他。」
他掏了一張揉起的紙條給她：「至於其他的麼……再去西街要一隻烤鴨吧。」
嗯？
嚴之瑤聽得有些懵，等了一會不見人繼續，偏頭問：「然後呢？」
「然後什麼？」
「去要一隻烤鴨，然後呢？」她舉起手裡的紙條，「不用給什麼？買烤鴨之後呢？」
「之後啊……」裴成遠一笑，「回縣主府泡杯茶，叫露華她們陪你吃了，然後睡一覺。」
嚴之瑤著實愣住了。
直到確定少爺是真的只是叫她去吃烤鴨的才狠狠宰心裡嘆了口氣，算了。
正巧九娘過來，她起身準備走，想起來自己此番出來什麼都沒帶，只能重新伸手。
少爺掀起眼，似乎是問她何意。
「我……沒帶錢。」她補了一句，「買不成烤鴨。」
此番她懷裡揣著一張紙條和一錠銀子，就這麼跟著九娘穿梭在林間。
「姑娘你可莫要怪將軍，他們這次可是費了老大的功夫，若是抽身出來，就前功盡棄啦！」
她伸手按了按懷中的東西，聽前邊九娘還在細聲替少爺說話，不由笑了。
「九娘莫要擔心了，我不累。再者說，是我突然出現，已經算是打擾，哪裡有讓裴將軍護送的道理。」
「哎，姑娘這麼想我就放心多了。」
「九娘你……為什麼這麼怕我怪裴將軍？」
九娘擺擺手，像是不要說。
路上本也是無趣，嚴之瑤便就多問了幾次：「莫不是我瞧著這般好生氣的？」
「哎呦，姑娘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啦！」
「啊？」
「我雖說是沒來過京城，卻也曉得我們裴將軍原先在京中是有個心上人的，就是啊，求而不得，那姑娘是要嫁作他人婦的，搞得我們將軍啊……哎呦那次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蔫兒吧唧的，不過現在好了！」九娘拍拍她，「有胡姑娘這般用心待他，甚至不顧安危這個節骨眼出京來看將軍，我看我們將軍啊，對你可是動心極了的！」
「……啊？」
「我方才都瞧見了，將軍還給你銀錢買烤鴨不是麼！哎呦……哎呦～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胡姑娘，早些時候你不是還差人送了親手做的點心？我們將軍可喜歡了！親自拎回房間的呢～」九娘開心道，「姑娘放心，將軍派九娘我來保護姑娘，那必不會叫姑娘受傷！」
嚴之瑤想跟著笑笑，奈何臉上梆硬。
她尷尬接道：「謝過九娘了。」
「哎！應該的！」
「……」
第103章 思
二人大約是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已經能瞧見薄霧中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