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為她擋下陽光,珍藏砸過額頭的酸澀山楂,收集枝葉上最好的桂花,日日為她篦發。
失而復得之後,他更加患得患失,手指間結下的草環,載滿鮮花的小船,都是他不遺餘力的討好。
少帝戀慕神女,公子戀慕他的雲中君,而他……只是戀慕她。
他無聲地、不著痕跡地向她請求,請你愛我,請你留在我的身邊。
得到她敷衍的回覆之後又不可置信地反覆確認,直到他無比恐懼的結局轟然降臨。
尚未得到,便已失去,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還要如何做。
推下峽谷不過是好玩罷了,或許是意外不敢承認呢?
要偷鑰匙,代受十戒鞭也不算什麼。
可是從前傷重明明是百試百靈的,可從暗河中爬上了,她卻沒有來看他一眼。
她甚至不知道,在暗河河底,他以為自己永遠也回不去了,被無數煞氣撕扯著拖入深淵,它們在他耳邊怪笑,大聲嚷著「虛情假意」「虛情假意」。
他是隔絕了這一切的蠱惑,說服自己深信她的情意,才能殺回來的。
你願不願意……
你願不願意——
她不願意。
她從來、從來沒有喜愛過你,她親口告訴你愛上了別人,對你卻只有一句「對不起」。
想到這裡,朝露感覺指尖發冷,她裹緊了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會夢見她與蕭霽大婚那一日的細雨嗎,會記得嫁衣的血色嗎?他真的相信了她這負心之人白鶴的約定,在那裡等了一百年嗎?
她醒轉之後,將她縛在魔宮榻上的那根鎖鏈,實在是他所有方式都用盡之後,最後的辦法了。
就是這樣也沒能留下她。
他已經連一句「你還會走嗎」都不敢問了。
不知道繡了多少年的喜服,擺在她床榻的對側,逃跑的一切都那樣順利,因為他真正用來留住她的。只有這件喜服罷了。
或許是因為早就料想到了結局,所以他身著喜袍、抬頭看她帶著蕭霽逃走時的目光非常平靜。
留不住的。
無論多少次、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離他而去。
就如同她當年為了蕭霽登上西山,認錯人後陰差陽錯地救了他,手指縫裡漏出來的恩情,他卻一股腦地押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