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敏也不多客套,起身說:「我知道,連你要走時也不必來說,和以前一樣,不論規矩。」
姑娘們各自找相熟的玩伴去了,亭中只剩謝二姑娘和柳樂兩個人。謝二慢慢捧起茶杯,呷一口說:「我小時候常來玩,就在這個園子。」
「我還是第一次來。」
「那你是願意去轉轉吧,我不該拉你陪我。」謝二姑娘抱歉地說。
「我倒是轉過了,不過姐姐先安靜歇歇,我再去那邊瞧瞧去,等下再來。」柳樂恐怕剛才是會錯了她的意思,急忙就要站起身。
謝二姑娘拉住她,「你要是不著急去玩,先陪我說說話,其實我不願一個人,又不想好多人,兩個人就正好。」
柳樂便又坐下,謝二姑娘看著她,鄭重道:「你肯不肯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除了很近的親友,女子閨名一般不示於外人,無論男女。謝二姑娘和她才是初見,這個要求很奇怪,但柳樂只覺得快活。「有什麼不肯?」她笑了,「我單名一個樂字。」
「月亮的月?」
「不是,樂曲的樂。」
「呀,柳樂,更好了。」謝二姑娘不知為何很高興,又打量了柳樂幾眼,「你一定是春天生的吧。」
「倒不算,我是四月初的生日,到孟夏了。」
「真巧,我也是生在四月初。」謝二姑娘的笑聲如珠子般圓柔動聽,「『孟夏之月……其音徵。』我叫謝音徵,讀『箏』音是為好聽。你瞧,咱們生日很近,名字的意思也近。」
柳樂猜測謝二姑娘比自己大不了許多,她看起來也的確非常年輕,幾乎還像個待字的少女,可她身上又有一種自信、沉靜、高雅不凡的態度,不光在少女中少見——柳樂知道,自己也是遠遠不能企及。柳樂不由非常羨慕謝音徵,聽見說兩人名字、生日相近的話,高興得雙目閃亮:「真的!」
但她馬上又變得謙虛了,說道:「姐姐正該叫這樣的名字,可我對音律一竅不通,不懂樂器,不敢和姐姐比。」
「誰還敢說自己懂,沒事的時候撥弄幾下罷了。那也是先前,如今這一年我都沒碰過它們了。」
「為何?」柳樂不解。
「家夫不喜樂器,家裡也沒人有耐煩聽。」
「怎會不喜歡,一定是衙門裡公務冗繁,難得閒情。像我,雖有閒情,可惜不會,只要不讓我自己撥弄,我可喜歡了,就少姐姐這麼個人奏給我聽。」
「是嗎,那改日我一定要獻個丑。」謝音徵笑過幾聲,又搖搖頭,「他們真的不喜歡。封嬤嬤說——封嬤嬤是拙夫家中的一位嬤嬤,她說:『老爺剛正,自小就不愛這些靡靡之音。』」她學著嬤嬤嚴厲、尖刻的語調,像是為打趣逗樂,眼中卻露出無可奈何的愁悶之色。
柳樂亦有切身體會:哪怕再說不委屈,在夫家畢竟不能如在自己家裡那樣隨心所欲。好在計晨和她算是志趣相投心意相通,即便有不投不通之處,她相信計晨也能夠容讓她,卻不知謝音徵的夫婿——明明年齡更大,該更懂得為他人考慮——如何這樣不體諒?
她仍是笑著說:「知音如不賞,自己彈給自己聽也好啊。」
「哪裡論得上知音不賞,本來就是自娛而已。」謝音徵傷感地搖搖頭,「可是有一次,我聽到別人彈,唉,那才真是琴音。從此後連自娛都難了。我總是想,我白白學了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用呢?」
「怎是白白學?且不說那些有幸聽到的人,人人都夸姐姐琴好。姐姐學了這個,等回娘家時,和家中的姐妹們一起奏曲,不也是熱鬧有趣麼?」
謝音徵冷冷淡淡地說一句:「我不和娘家人來往,不會回去。」
柳樂一愣。她自己與娘家親近,又想謝家姑娘都是才貌兼備,必然自小在一處切磋,相互的感情可能較尋常姐妹更為深厚,故很自然地便想到這個話。怎知聰敏、穩重、親切的謝音徵提起娘家,竟是如此不客氣。
謝音徵又說:「他們不過給了我一個名字。我與謝家的關係,大概就只剩這麼一些了。」
猜測別人的私事很不禮貌,更不應當再多問,柳樂正想岔開話,謝音徵又扭頭對她笑起來,道歉說:「今日我很高興,怎麼總對你說那些掃興的事,實在不該。我剛才的意思不是彈琴不好,我喜歡琴,彈琴也是下過苦功的。——你摸摸。」她伸出左手給柳樂。=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