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幾個月以來, 岐岸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忍耐和寬容。
只希望他能乖一點, 早點放棄那個漏洞百出的計劃。
但他還是不聽話地跑了。
岐岸從他走出營帳那一刻便知道了他的動向,原本可以立刻抓回來,但總覺得這樣不足以給他一個教訓。
因此乾脆讓他跑, 給他希望再狠狠碾碎,讓他明白這輩子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原本岐岸看著他被侍衛帶過來時是想嘲笑他的, 跑了一天就跑了這麼點路嗎?
但看到他髒兮兮的衣服,灰撲撲的臉,以及慘然驚恐的眼神, 說出的話卻變成了,「怎麼弄得這麼髒?」
然後便不忍苛責了。
岐岸知道他害怕,因此並沒有立刻發落他們,只是讓人先帶他去洗乾淨。
他就是要拉長千堯恐懼的時間,讓他深深記住這份害怕,記到骨髓里,今後就不會再想著逃跑了。
在千堯過來之前,他正在和自己下棋。
這是從父皇那裡學來的,棋盤為天下,他是執棋者,所要做的就是把每個人都放到自己該在的位置上。
這些年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直到遇到了千堯。
岐岸在棋盤上挑挑揀揀,卻還是不知該把他放到哪裡才是合適的位置。
一個太監罷了,還是一個敢私自逃跑的太監。
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會容忍這樣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奴才。
即使脾氣好些,也該按規矩打六十杖,脾氣不好的早已扔進了暗獄。
但……
岐岸想到他那薄薄的脊骨,總覺得連十杖都挨不到就被打斷了。
因此第一條懲罰立刻被他排除。
至於扔暗獄,就更不行了,上次帶他去看了一次就被嚇成那樣,真扔進去,肯定沒多久就瘋了。
瘋了可就不好玩了。
因此岐岸難得覺得有些棘手,當初處理他的幾個哥哥弟弟,岐岸都沒這麼困擾過。
真是,不就是……一個太監而已。
那就這麼放過他嗎?
有些便宜他,但也不是不行,只是在放過他之前岐岸需要保證自此之後他絕對的聽話。
他每日這麼忙,不可能總像這次一樣抽出這麼多時間和兵力來找他。
因此等千堯過來時他已經想好,今日必要給他留下一個無法磨滅的深刻印象,讓他自己承諾以後會乖乖聽話。
剛想到這兒就聽「撲通」一聲。
岐岸抬起頭,然後就見不遠處的小太監渾身沒骨頭一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恐懼擊垮,抖得不成樣子。
岐岸見狀又垂眸看了一眼棋盤,還是沒有想好放到哪兒,於是扔下了手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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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堯的唇瓣剛一碰到面前的人便知道自己親錯了位置,但這個動作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因此千堯根本沒力氣去調整位置,只能硬著頭皮就這麼貼在了面前人的唇角上,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面前人卻好像並沒有明白,既沒有動作也沒有反應。
千堯被他的態度弄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會是會錯了意吧?
想到這兒千堯連忙想要去看他的反應,然而兩人離得太近,千堯根本不敢睜開眼睛,只能又耐心地等待了片刻。
然而面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事已至此,千堯簡直心如死灰,但睜眼前還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面前人的唇瓣,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千堯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死了,私自逃跑就算了,這下還多加了一條輕薄皇帝的罪名。
想到這兒,千堯環著他的手臂一點點鬆開,剛準備睜開眼睛,突然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扣住了他的腦袋,緊接著唇瓣一軟,有什麼順著他的唇縫鑽了進去。
千堯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就見面前的人正垂眸望著自己。
一雙異瞳的眸子終於不再是往日沉靜如水的模樣,多了幾分反應。
見自己望著他,年輕的帝王不知為何,突然抬起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千堯的眼前就這麼重新暗了下去,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觸感格外靈敏。
自己的後腦被一隻手扣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貼住了面前人的胸膛,他身上穿的還是騎裝,因此千堯感覺到有些硌,但很快千堯就顧不上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