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
張校尉還是沉不住氣,問道:「你……同都水長史相比,哪個官大?」
魏延一皺眉。
張校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失落道:「我就說!你們都沒這個本事。」
「張凱旋。」俞書禮無語道:「你知道,將軍我是什麼官職麼?」
「安王?」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將軍……」
「那你知道我官品多大麼?」
張校尉搖頭:「我一個莊稼漢子出身,字都不識,不懂這些。」
老四在一邊感嘆:「都是文盲惹的禍呀。」他貼心給張凱旋解釋道:「都水長史是六品官,小將軍官拜一品,外封異姓王,那都水長史給他提鞋都不配!」
俞書禮蹲在他身邊,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你來尋我便是,還能讓那都水長史欺負了去?」
張校尉瞪大眼睛,人都傻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單知道那是個大官……我們家得罪不起……我不敢把小將軍牽扯進去……我以為就偷偷書信和帳本也沒什麼的……我不曉得這事情會鬧的這樣大……」
他哭道:「我也不想的……」
老四搖了搖頭:「都是平日裡小將軍太平易近人了些,導致讓你產生了他官不大的錯覺。」
魏延從椅子上坐起來,拍了拍手:「好了,結案了。」
張校尉卻突然跪了下來,撲向俞書禮:「小將軍!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什麼都說了!我什麼都願意說了!」
第41章
解決完張校尉的事情後, 俞書禮和魏延就要正式分道揚鑣。
一早兒,十三幫魏延把行李收拾好,放到車架上。
早先跟著魏延過來的人都低調地換了裝扮, 打扮成尋常商戶的模樣。而魏延,也穿成了富家紈絝的模樣, 走到俞書禮的營帳來同他道別。
營帳內沒有人。
魏延皺了皺眉,問鍾年,鍾年卻說,他也不知道。
魏延沿途找, 終於在河岸邊上找到了俞書禮。
他鬆了一口氣,走到坐在河邊的俞書禮邊上坐下:「怎麼一個人在河邊發呆?」
俞書禮側眸看他:「你還沒走啊?」
「你想要我走?」
「想不想的, 你不是都要走的麼?」俞書禮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不擅長離別,不想送你。」
所以識相點,要走就走的悄無聲息的。
魏延低笑:「我倒是想陪你去戰場, 你也不允啊。」
「你去戰場做什麼?送人頭麼?」俞書禮白了他一眼:「戰場上血液殘肢滿天飛, 你去了連覺都睡不好。」
魏延垂眸,「你從前, 也這樣麼?」
「你初上戰場的時候, 年歲還很小吧?也會因為殺人見血而睡不著覺嗎?」
俞書禮手指僵硬地蹭了蹭衣擺,似乎回憶了一下:「記不清了。但我本來就心大,心中想著我父親母親,想著家國百姓, 就沒那麼怕了。」
魏延腦中仿佛出現了當年的畫面。
青澀的少年手握利刃,狼狽又堅韌地望向前方,在一片血色下, 孤單又不敢示弱地殺出重圍。
而他曾經也不過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熱衷彈琴的翩翩少年。
「戰亂會讓很多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俞書禮道,「這次打完,希望大梁往後邊界都能好好的,一切順遂。」
冬日的風呼嘯著穿梭在枯枝敗葉之間,冰冷又鋒利,颳得魏延心口一疼:「會好的。小將軍英勇神武,用兵如神,小小西昭,當然不是你的對手。」
俞書禮側過頭,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
魏延伸手替俞書禮理了理甲冑,正要說什麼,突然驟雨暴起。
帶著刺骨的寒意裹挾著千萬根細雨銀絲,無情地砸向地面,俞書禮頭皮一緊,正要起身拉著魏延跑,卻被一件長氅兜住了頭頂。
「落大雨了。」魏延的手指穿過雨幕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走!」
俞書禮被他一路拖著,看不清路,只能感覺到手上冰冷的觸覺。
那是魏延的手,分明很涼,卻又好像能將他焐得很暖。
「魏延。」俞書禮手指伸向頭頂的大氅:「你這樣,會生病的。」
「別摘。」魏延道:「我如今已經淋濕了,你便是給我也無用。倘若你也淋了個透,豈不是白白浪費一件衣服?」
俞書禮抿了抿唇,只得接受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