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如雷貫耳。
被明目張胆地偏愛,沒有視線和方向感,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給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兩人趕回車隊前。
兩邊的人馬早就分好了不同的隊列。
十三淋著雨,拎著兩件蓑衣和斗笠等著,見魏延和俞書禮回來,連忙將衣服遞過去。
他解釋道:「如今這個地段地勢偏僻,沒有人家,往常到了這裡,也不常落雨,大家應對不及,只能先拿這個將就下。」
魏延倒是有馬車,但除他之外,其他的人都得淋雨了。
俞書禮將大氅還給十三,讓他仔細疊好,帶回馬車上,然後隨意把蓑衣穿好。
魏延此時也將將把蓑衣穿好,又拿過一邊的斗笠,替俞書禮仔細戴好。
兩人站在雨中,臨了準備好的話別都被大雨的催促而消耗了個乾淨。
天公不作美,連離別都被渲染的悲戚。
鍾年走過來:「小將軍,該上路了。」
下雨,但依舊還是得啟程。
俞書禮「嗯」了一聲。
老四和丁勝跟著鍾年走過來,看向魏延,拱了拱手:「吳公子。」
魏延點了點頭。
「先前多有冒犯。」丁勝抹了把雨水,聲音掉落在雨聲里:「我們聽鍾年說,您是小將軍特請回來捉拿內鬼的軍師,不是什麼紈絝公子,我們先前不知,言語衝撞你實非本意,實在對不住。」
「無妨。」魏延壓根沒有聽進去對方在說什麼。
氣氛沉寂下來,鍾年便又催了一遍俞書禮。
魏延看了眼遠方的軍馬車隊,綿延數里,他一貫平靜的臉上露出些少見的焦躁,手指摩挲著俞書禮的斗笠的帽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俞書禮領悟到他約莫是有話要說,便吩咐下屬:「你們先下去。」
眾人心照不宣地撤退,將馬車後的這片安靜的區域留給這兩個人。
魏延終於不再忍耐,微微俯身,輕輕抱了一下俞書禮,低聲道:「行軍路途遙遠,我不便再相送,小將軍一路保重。」
俞書禮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看向魏延,眼睛如同被雨水浸潤過一般,透的發亮:「魏延,你沒有別的想說的了嗎?」
連綿的雨絲划過兩人的臉,遮擋住了彼此臉上所有的情緒。
魏延的手指輕輕划過俞書禮的臉頰,最後落在他的嘴唇。
輕輕一按。
很軟。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萬事,如論如何,先要活著。」許多想說的話都被憋在心口,魏延垂下眼眸,用剛剛那根手指緩緩按在自己唇上,「我會仔細等著小將軍給我答案的。」
俞書禮一笑。
終於等到他再次提出這個話。
他微微揚起臉,對著魏延搖了搖頭:「這個答案,我想我已經想好了,現在就能告訴你。」
魏延瞳孔一震,有些無措和慌神。
耳邊是凌亂的風聲和滂沱的雨點砸低交錯的聲響,而俞書禮清淡的回應卻更加擲地有聲。
「等我回去之後,就成婚吧。」
*
車架分行兩路,車轍的痕跡被雨水覆蓋,仿佛從來並不曾存在過一樣。
馬蹄聲踩過水窪,鏗鏘有力。俞書禮騎著馬,表面沉寂,實則還有些羞赧。
事到如今,其實他依舊不覺得自己愛上了魏延。但無可辯駁的是,他十分享受在魏延身邊被照顧的感覺。
戰場上瞬息萬變,生死就在一瞬間。這種背景下的離別,難免會製造出一些哀戚和恨別離的氛圍,讓人生出些異於平時的勇氣。
俞書禮一時頭腦發熱說出來那句答案,也許是錯覺鋪陳,也許是衝動作祟。
主動開口求婚是頗為草率和不矜持的,但一想到他還有江寧這般的競爭對手,無論如何,便想著還是先把人哄到自己手裡為好。
雖然魏延總在他面前妄自菲薄,說京中貴女瞧不上他,嫌棄他病弱,但實則俞書禮清楚的很。
怎麼可能嫌棄?
魏延可是當朝丞相,尋常貴女能攀上這等富貴,祖上都得冒青煙了,再說魏延的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嫁過去但凡生下一男半女,等魏延去了,那漫天財富,可不是唾手可得?
升官發財死丈夫,沒哪個人會不心動。
俞書禮想的很簡單,他雖然對自己的心看不清,但知道魏延這個人,錯過了就沒有了。